早上睁开眼时,阳光已经穿过木窗上的棕榈叶缝隙,在泥土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昨天黄昏,我才从老营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满身都是海风的咸腥。花了三天半的时间,我把被海啸掀塌的篝火堆重新垒起,用大块的礁石围出半人高的圈,又在旁边的海岸上用贝壳铺下了更大更清晰的SOS字样。那些白色的贝壳在黝黑的海岸上格外醒目,和篝火堆一起,
但比起求救的渺茫希望,此刻盘踞在我心头的,是往返两地的憋屈。
从新营地的砖房到老营地的篝火堆,直线距离不过五公里,可这条路,却像是老天爷故意设下的刁难。茂密的棕榈林遮天蔽日,带刺的野蔷薇藤缠在树干上,稍不注意就会划破皮肤;嶙峋的乱石藏在齐腰深的草丛里,一脚踩空就是崴脚的风险。我第一次摸过去时,硬生生用斧头砍出一条勉强能走的小径,此后每次往返,都要在草丛里钻来钻去,遇上雨天,泥泞的土坡能把草鞋粘得拔不出来。算上中途歇脚喘气的时间,来回一趟下来少说四个半小时,去一趟老营地,大半天的光阴就这么耗在了路上。
可老营地,根本是我离不开的生存补给站。
礁石区遍地的生蚝跟鲍鱼、海带;还有那片深水区的石斑鱼,是我补充蛋白质的重要来源,更别说海边的盐田跟老营地背后那片椰子林。四月底的椰林更是宝藏,可以用椰花汁制造椰糖、生蚝制造蚝油、海带制造味精。
这些东西,哪一样都和我的日常生活绑得死死的。我靠着老营地的海鲜填肚子,靠着那里的海盐调味,靠着椰糖慰藉舌尖上的寂寞,更靠着那里的篝火和SOS,撑着一丝获救的希望。可每次往返的奔波,都像一只无形的手,把我好不容易攒下的时间,大把大把地挥霍掉。
“想致富,先修路。”
这句话突然跳进我的脑海,是小时候在村里、电视里经常能听到的道理。现在想来,在这荒岛上,这话得改一改——想获救,要修路。
我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衣角的茅草屑,目光扫过墙角的工具架。我拿起斧头握紧了斧头的木柄,下定决心,要修出一条像样的路来。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挠得我心尖发痒。我当即决定,先规划路线。
接下来的两天,我带着斧头和铁矛,在丛林里穿梭。路线尽量走平缓的坡地,我在沿途的树干上刻下深深的标记,遇到难走的地段,就停下来琢磨怎么绕过去。最终敲定的路线,是一条不太蜿蜒的弧线,从新营地的砖房出发,穿过一片矮灌木丛,翻过一道不算陡的小土坡,再沿着礁石滩的边缘,直通老营地的篝火堆。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间还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我就扛起斧头出发了。
最先要做的,是清理沿途挡路的树木和灌木丛。那些碗口粗的棕榈树,树干笔直,纤维却紧实得很,砍起来格外费劲。我得先找准树干的纹路,把斧头抡圆了,顺着纹理斜着劈下去,“咚”的一声闷响,木屑飞溅,落在肩头和脚边。遇到更粗的树,斧头劈不开,就换锯子。锯齿咬进木头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我弓着腰,双手握着锯柄,身体跟着锯子的节奏前后晃动。
砍倒的树,我一点都舍不得浪费。先把枝叶砍掉,堆在路边晒干,留着当柴烧;再把光秃秃的树干拖到路的两侧,码得整整齐齐,像两道坚实的护栏。这些树干能挡住路边的野草和藤蔓,防止它们疯长到路面上,也能在雨天拦住冲刷下来的泥土。搬树干的时候最累,一棵棕榈树干少说有几十斤重,我得弯着腰,把藤蔓拧成的绳子绑在树干上,像纤夫一样往左右拖,多年的操劳手掌的茧子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厚度,几乎不会再磨出水泡了。
带刺的野藤更麻烦,枝条上的尖刺能穿透草鞋,扎进脚底。我只能蹲下来,用锯子一截一截地锯断根部,再把枝叶拖到远处的空地上扔掉。有一次,我不小心被刺划到了手背,一道血口子瞬间冒了出来,我只能咬着牙,用地上的干土止血,继续干活。还有一片密集的灌木丛,枝桠交错,我花了整整一天才清理干净,傍晚收工时,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草屑,累得连抬手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清理完树木和灌木,路面上露出了坑坑洼洼的泥土和乱石,高低不平的,走起来还是容易崴脚。接下来的工序,是铺路。
我沿着规划好的路线,把沿途能搬动的石头都捡了过来。小的石头用来填坑,那些圆润的石头最好用,填进坑里踩上去不硌脚;大的石头则选扁平的,铺在路面的主干道上,摆得稳稳当当,形成一道平整的石基。最难的是那些半埋在土里的大石头,我得用撬棍撬起,一点点挪到指定的位置。有一次,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卡在土缝里,我撬了半个钟头,累得瘫在地上直喘粗气,最后在石头底下垫了几块小石头,用杠杆才勉强把它撬出来。摆石头的时候也有讲究,得让石头的边缘相互咬合,这样才不会被雨水冲得移位,我蹲在地上,一块一块地调整位置,直到踩上去稳稳当当,听不到一点晃动的声响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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