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发生在1973年吉林省长春市外五县的一个村子。
村里有个叫刘大军的,那年三十八,是个手艺人,干木匠的。
他手艺好,打出来的家具好看又结实,所以左邻右屯的有活就都找他。
刘大军这人实诚,谁家要是遇到点事,他都是能帮就帮一下,这也让他有了个当代“活雷锋”的名号。
那年深秋,邻村薛家沟的王老太太走了,家人急着要口薄棺,托人捎信请刘大军赶工。
刘大军二话不说,天还没亮就背上工具箱往刘家沟去。
这一天就吃了个馒头,喝了点水,赶在天黑之前,可下把棺材打好了。
薛家老大留他吃饭,刘大军摆摆手,道:“不了,家里媳妇孩子还等着呢。”
薛家人家过意不去,硬塞给他十块钱和二斤猪肉。
刘大军回家有两条路,一条大路和一条小路。
大路离家远,等到家那起码也得九点多钟了。
小路离家近,不过要穿过一片老坟岗,所以大白天的,一般情况下,也没人愿意一个人从这过。
可刘大军一想到能省一个半小时,能早点到家,所以就进了小路。
刘大军走得急,走了大约一个点,眼看着就要拐上大路。
却看见前面有灯火,走近了才发现是个院子。
怪了,这地方啥时候住人了?
院门开着,里头搭着白布棚子,纸扎的牛马立在两侧,正中摆着口棺材。
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进进出出,唢呐声呜咽咽地飘出来,是在办丧事。
刘大军也没多想,正要快步走过,院里走出个穿白褂子的中年人,朝他招手:“师傅,留步!”
那人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哑着嗓子说:“家里老人走了,棺材倒是备下了,可缺个‘倒头凳’。”
“您看着是手艺人,能不能帮个忙?工钱好说。”
“倒头凳”是本地老规矩,死人入殓前脚下要垫个矮凳。
刘大军看看天色,又看看那人焦急的神情,心一软:“成,我帮你打一个。”
院子挺宽敞,摆着七八桌席,坐了不少人,却静得出奇。
刘大军跟着那人到偏屋,地上已经备好了木料和工具。
他量了尺寸,叮叮当当干起来,不到半个小时,凳子就打好了。
那人接过凳子,连声道谢:“师傅,您受累,外边席开了,您吃口热乎的再走吧!”
刘大军本来要拒绝的,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同时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然后就鬼使神差的,便跟着来到了饭桌旁。
桌上摆着几个大碗,酸菜炖白肉、土豆烧豆角、炒鸡蛋,还有一瓶高粱酒。
饭菜热气腾腾,闻着挺香。
领他那人指了指角落一桌:“您坐那儿,我去请我爹来敬酒。”
刘大军在条凳上坐下,同桌坐着三个男人,都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饿得慌,拿起筷子夹了块白肉,入口却觉得寡淡,像嚼棉花似的。
正纳闷,同桌一个男人慢慢抬起头,脸色青白,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这肉……好吃吗?”
刘大军心里一咯噔,勉强笑笑:“还成。”
这时,穿白褂子的中年人领着个白发老头过来,手里端着酒碗:“师傅,多谢您帮忙,这是我爹,让他敬您一碗。”
老头颤巍巍递过酒碗,刘大军伸手去接,碰到老头手指时,只觉得冰凉刺骨,不像活人的温度。
他心里发毛,仔细一看,老头的脸上竟在往下掉粉,露出底下发黑的皮肤。
再看桌上,哪里还有什么炖肉炒菜,全是腐烂的菜叶和爬满蛆虫的泥块。
那瓶高粱酒,分明是浑浊的脏水。
刘大军吓得“艾玛!”一声,手一抖酒碗摔在地上,竟碎成一地纸屑。
四周瞬间安静了。
唢呐声停了,白灯笼的光变成了惨绿色。
院里那些披麻戴孝的、坐席的,全都慢慢转过头,一张张青灰的脸朝他看来。
刘大军吓的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外跑,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头撞在硬物上,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刘大军发现自己躺在老坟岗里,身下是个塌了半边的坟包,旁边散落着几根腐朽的棺材板。
工具箱还在身边,可主家给的那二斤猪肉不见了,口袋里摸出几张给死人烧的黄纸钱。
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回村里,一进家门就栽倒在地,高烧了三天三夜,嘴里尽是胡话。
他媳妇请来村里的老中医,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第四天才缓过来。
病好后,刘大军把这事一五一十说了,媳妇吓得脸都白了。
村里老人们听了直咂嘴:“你这是撞上‘请丧客’了。”
“那些孤魂野鬼没人祭奠,就拉活人去凑席面,吃的是他们的香火,你要是真吃了,魂就得留在那。”
说来也怪,自打那以后,找刘大军打棺材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都说他“见过阴间的,打的棺材能让那边收着”。
连带着他做其他木工活,人们也觉着沾了“镇得住”的福气。
刘大军还是那个“活雷锋”,只是从此再不走夜路,更不抄近道过老坟岗。
有人问起,他就摇摇头:“有些忙,帮不得;有些席,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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