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那年秋天，我和三个资深驴友……周杰、大坤还有燕子，决定到黔东南一带未开发的原始山林，来一场‘我见，我征服’的徒步攀登！
我们仗着经验丰富，避开了成熟的徒步路线，一头扎进了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密林深处。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两天的行程刚到第二天下午，就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而打乱。
更糟的是，一直很可靠的GPS信号变得飘忽不定，我们很快就在遮天蔽日的山雨和树林里迷失了方向。
“草！这鬼天气！”
大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烦躁地踢开脚下的一块碎石。
随着石块的飞离，一个鲜艳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用彩色油纸糊成的小纸人，约莫手掌大小，做工精巧，穿着红纸剪成的衣裳，脸上还用墨笔画着五官，只是那笑容看着有些僵硬诡异。
虽然被雨水打湿了一半，可丝毫不见有损坏的样子。
“嘿！哥几个你们看，这玩意儿挺邪门啊！”
我弯腰把它捡了起来，递给大家看。
燕子看了一眼就缩了缩脖子：“快扔了吧！看着怪瘆人的，像祭奠用的东西。”
周杰是我们领队，同时也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接过去看了看，不以为意：“山里有些废弃的坟冢或者祭祀用的东西很正常，一个纸人而已，可能是被风吹来的。”
说着，他顺手把纸人塞进了自己的背包侧袋。
“先赶路吧！天快黑了，得找个地方扎营。”
我们继续在雨中艰难跋涉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
就在我们几乎绝望时，走在最前面的周杰突然喊道：“前面有块平地，好像还有间破屋子！”
那是一座废弃的山神庙，很小，只剩下一间主殿，门窗都已破败，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我们如获至宝，赶紧钻了进去。
生了火，吃了点随身带的食物，身子也走了暖意。
但不知为何，庙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殿内残存的神像面容模糊，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燕子突然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声音有些发抖的道。
我们立刻安静下来。
外面是淅沥的雨声，但在这雨声之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像是很多人在低声窃笑的声音，若有若无，飘忽不定。
“是山林里的风声吧！”
大坤强作镇定，但脸色也不太好。
就在这时，周杰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地翻看自己的背包：“那个纸人……不见了！”
他明明记得塞在侧袋里的，现在却空空如也。
本来已经缓过来的身子，突然之间又被冰冷包围。
几乎是同时，庙门外漆黑的林子里，亮起了一点幽幽的绿光。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越来越多，像是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我们。
“跑！”
周杰当机立断。
我们甚至来不及收拾所有装备，抓起最重要的背包就冲出了山神庙，一头扎进相反方向的密林里。
我们可以说是亡命狂奔，根本就在乎，不停抽打在脸上、身上的树枝。
身后的那些绿光，仿佛附骨之疽，不紧不慢的始终跟在我们身后。
不知跑了多久，我们竟然冲出了树林，眼前是一条陌生的，看起来废弃多年的土路。
“有路！顺着路走一定能出去！”
大坤喘着粗气喊道。
我们继续狂奔，身后的绿光依旧尾随。
我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脚步更快几分，本以为是山中野兽，没曾想那些绿光哪里是什么眼睛，分明是一盏盏漂浮在空中的白色纸灯笼！
灯笼后面，跟着几个穿着古代样式寿衣的身影，动作僵硬，脸上带着和那个小纸人如出一辙的僵硬笑容。
“他们追上来了！”
我失声尖叫。
也就在这时，前方道路的雾气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紧接着，一辆完全由纸扎成的马车，从雾中驶了出来，拦在了我们面前。
拉车的纸马脖子上系着铜铃，车上空无一人，却准确地停在我们面前，仿佛专程在此等候。
前有纸马车，后有纸灯笼和寿衣人，我们四人被堵在路中间，陷入了绝望。
周杰把心一横，低吼道：“冲过去！”
我们闭着眼，从那辆诡异的纸马车旁边冲了过去。
预料中的阻碍并没有发生，纸马车静立不动。
而我们这一冲，仿佛冲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模糊。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靠在一棵大树下，天已经蒙蒙亮，雨也停了。
周杰、大坤和燕子也陆续醒来，我们面面相觑，身上满是污泥和树叶，狼狈不堪。
“我做了一个噩梦！”
我忍不住率先开口道。
“……”
“我们……我们是不是做了一个共同的噩梦？”
燕子颤抖着身体，不可置信的说道。
我们诉说了昨晚的经历，迷路、纸人、山神庙、绿光、纸灯笼、寿衣人、纸马车……所有细节完全吻合！
这绝不是梦！
我们不敢耽搁，凭着记忆和手机微弱的信号，终于在中午时分找到了一个有人烟的寨子。
当向当地人说了我们的经历后，特别是那个小纸人时，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脸色大变。
他告诉我们，那片深山老林在旧时代被称为“摆魂坡”，是附近村寨安置“非正常死亡者”和进行一些古老送魂仪式的地方。
那种小纸人，不是普通的祭品，而是“引路童”，用来给横死的孤魂引路去往阴间，免得它们滞留阳间作祟。
活人绝对不能触碰，更不能将其带走，否则会被那些迷失的鬼怪认为是“抢走了向导”，从而一路纠缠，直至将活人也引入“阴路”。
“你们能跑出来，是撞了大运！”
“下次记住，深山老林里的东西，再好看也别乱捡。”
我们四人听完，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回想起那辆恰好拦住我们去路，又恰好“放”我们通过的纸马车，它究竟是无意的阻挡，还是……某种意义上的“交接”与“送别”？
这个疑问，和那个纸人僵硬的笑容一起，成了我们四个人至今无法摆脱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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