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冰冷而顽固,渗透进每一寸空气,成了这间病房挥之不去的背景音。日光灯管发出均匀的、有些刺眼的嗡鸣,照在纯白的墙壁和被单上,让一切都显得过于干净,过于安静,反而放大了角落阴影里的沉重。
洛宸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白色的绷带几乎将他包裹成了半个木乃伊。胸前固定着硬质护板,右前爪更是被厚厚的石膏和支架牢牢固定,只露出苍白的爪尖。他脸色比身下的床单还要白,淡蓝色的眼眸半睁着,眼神有些涣散地投向天花板,呼吸微弱而悠长,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肋间的剧痛,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抖。止痛药草的气味混合着消毒水,萦绕在他鼻尖。
‘…还疼得厉害吗?’ 溯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比平时微弱许多,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如同耗尽了灯油的烛火。正是这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在洛宸被抬上担架、内脏破裂出血的危急关头,强行稳住了他濒临崩溃的生命体征,如同最精密的堤坝,堵住了汹涌的死亡洪流。
“还好…”洛宸在意识里模糊地回应,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身体的剧痛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被药物和溯的力量削弱了,但那种无处不在的虚弱感和沉重的束缚感,却更加清晰地折磨着他。‘你…怎么样?’
‘睡你的。’ 溯的声音带着一丝强撑的轻松,却掩盖不住那份虚弱。‘这点消耗,睡一觉就补回来了。倒是你,别胡思乱想。’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最终归于沉寂的疲惫。维持洛宸的生命,对抗那恐怖的冲击带来的内部损伤,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透支。
病房里并非只有洛宸。靠近门口的病床上,躺着阳光烈焰。他棕褐色的皮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有些黯淡。左前爪打着厚厚的石膏,被吊带固定在胸前。
他侧着身子,乌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洛宸的方向,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自责。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小小的身体因为压抑着情绪而微微发抖。右前爪无意识地揪着身下的被单,指节用力到发白。
“烈焰…” 角落里传来水晶带着鼻音、小心翼翼的呼唤。
水晶缩在两张病床之间的墙角,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她右前爪上缠着干净的纱布,伤口不深,但心理的创伤显然更重。
乌亮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活泼光彩,只剩下怯生生的恐惧和不安。她不敢去看大哥身上那些刺眼的绷带和石膏,也不敢去想那天喷溅的鲜血和恐怖的嘶吼。目光偶尔扫过阳光烈焰吊着的爪子,又飞快地缩回来,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大部分时间,她都把自己藏在角落的阴影里,抱着膝盖,下巴抵在上面,沉默得让人心疼。
“嗯?姐?”阳光烈焰立刻转头看向水晶,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勉强。
“大哥…他会好起来的…对吗?”水晶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哭腔,眼睛红红的,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会的!”阳光烈焰的声音斩钉截铁,像是在说服水晶,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洛恩叔说了,大哥的伤看着重,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有吉利蛋姐姐们,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试图用没受伤的右爪拍拍身边的床铺,“姐,过来坐,别坐地上,凉。”
水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吞吞地挪了过来,却没有坐到床上,只是挨着床脚的地板坐下,依旧抱着膝盖,将小小的身体缩得更紧。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极速一瘸一拐地挪了进来。他那条刚经历二次重创的右后腿也裹着厚厚的绷带,但比阳光烈焰和洛宸的情况要好些,至少能勉强下地。他深褐色的皮毛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未消的痛楚,但眼神却比之前几天多了几分活气,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大哥还没醒?”极速压低声音,凑到阳光烈焰床边,目光担忧地看向洛宸。
“醒过几次,喝了点水,又睡了。”阳光烈焰小声回答,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床头柜上那碗还冒着微弱热气的、用哞哞牛奶熬的米糊,“药效过了可能会疼醒。”
极速点点头,又看向缩在床脚的水晶,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点无意义的咕哝声。他挠了挠头,显得有点笨拙的局促。那天,他本该是能反应更快的…如果不是他拖着一时没完全好的腿,动作慢了一拍…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洛宸微弱而规律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属于医院的、遥远的嘈杂。压抑的气氛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幼小的心头。
“小家伙们!看看谁来了!”
一个洪亮却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沉闷。烛明那颗火焰般的大脑袋探了进来,脸上带着努力挤出来的、尽量显得轻松的笑容。他侧身让开,身后是捧着一个大藤编篮子的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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