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在走钢丝。每一份文件都需要巧妙的措辞,每一个印章都需要顶着巨大的风险去敲下。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旧日情谊和信任,甚至不惜押上自己的职业声誉,才终于在层层审查和质疑中,艰难地为阿里撬开了一道缝隙。
一份崭新的、写着“皮卡丘,阿里,来自…(一个被巧妙修饰过的偏远地区)”的身份证明,终于落在了他的爪中。烛明看着这张薄薄的卡片,感觉重逾千斤。
他不敢将阿里长期留在看管严格的医疗中心或救援队,那里人多眼杂,且阿里的情况特殊,极易暴露。最安全、也最让他放心的地方,似乎只剩下一个——洛宸那里。
那个同样藏着秘密,却异常沉稳可靠的少年。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或许洛宸才是最能理解阿里处境的存在。
他没有选择当面交付,而是写了一封措辞谨慎的信,连同阿里的身份证明一起,密封在一个普通的文件袋里。
信中,他简要说明了阿里的来历(隐去了实验室名称和具体灾难,只说是意外事故的幸存者),叮嘱洛宸暂时收留照顾他,并强调了阿里的伤势(失去右臂和尾巴)以及需要定期检查和服用特殊药物来控制“情绪波动”(对蚀痕病毒的隐晦说法)。
在信的末尾,他看似不经意地加了一句:
【…阿里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的身体经历过一些…难以想象的创伤和变化,与寻常宝可梦不同。我相信你能理解,毕竟,你似乎也经历过常人未曾经历之事,并能很好地…‘处理’一些麻烦。洛恩队长也对此表示认同。】
这几乎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了。暗示他们或许已经猜到了洛宸能够“处理”掉那只感染病毒的纽拉,且自身未受感染的原因——他可能拥有某种特殊体质,或者说,他本身就是第三类感染者。
傍晚,烛明亲自将依旧虚弱、但已经恢复些许意识、身上缠满绷带、右臂处空荡荡的阿里,以及那份文件和药物,悄悄送到了洛宸家附近,交给了恰好出门的极速(并严厉叮嘱他立刻交给洛宸且不许偷看),然后便匆匆离去,他还有太多善后和调查工作要处理。
极速看着怀里昏昏沉沉的、伤残的小皮卡丘和那个密封的文件袋,虽然满心好奇,但烛明叔严肃的表情让他不敢怠慢,赶紧抱了回去。
洛宸从极速手中接过文件和那只陌生的、伤痕累累的皮卡丘时,愣住了。他快速浏览完烛明的信,眉头越皱越紧。
收留一个陌生的、重伤的宝可梦,他并不排斥。但信中提到“与寻常宝可梦不同”、“情绪波动”,以及那句关于“理解”和“处理麻烦”的暗示…
‘哼。’溯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在他脑海中响起,‘看来你那两位大家长,嗅觉比想象中敏锐。他们大概猜到你不是什么‘普通’伊布了。这是在试探,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托付和求助。’
洛宸的心微微一沉。他一直小心隐藏的秘密,终究还是被最关心他的人察觉到了端倪。
只是…他们猜到的是哪一层?是溯的存在,还是仅仅以为他是特殊的第三类感染者?
‘信里没明说,但意思到了。’溯懒洋洋地分析,‘把这个小残废送来,一是这里相对安全,二来,恐怕也是觉得你们‘同类’之间或许更好沟通?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洛宸看着怀里因为移动而微微呻吟、缓缓睁开迷茫眼睛的阿里,沉默了片刻。
这只皮卡丘看起来很年轻,大概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样子,即使重伤如此,眉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这个年龄的开朗轮廓,只是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惧掩盖了。
“先…先进来吧。”洛宸对极速说,声音有些干涩。
将阿里暂时安顿在客房,喂了水,处理了一下绷带(洛宸对此已经相当熟练),其他孩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新成员惊呆了,尤其是看到他空荡荡的右臂和断尾时,水晶差点哭出来,就连极速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天青看着洛宸凝重的脸色,又看看重伤的阿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复杂,但没有多问。
夜深人静,其他孩子都睡下后,洛宸独自留在客房里照看阿里。
药物似乎起了作用,阿里陷入了不太安稳的睡眠,眉头紧锁,偶尔会发出痛苦的呓语。
就在这时,阿里体内那微弱但不稳定的蚀痕病毒能量,似乎因为他的梦境波动而微微逸散出一丝。
几乎是同时——
‘……嗯?’溯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兴趣,‘这股味道…虽然弱得可怜,扭曲得可笑,但本质上的那种‘污秽’共鸣…不会错。这小子,果然是同类。’
躺在床上的阿里,意识似乎被拉入了某个痛苦的梦境,身体开始轻微挣扎。
洛宸下意识地想上前安抚。
‘等等。’溯阻止了他,‘让我来。正好…打个招呼。’
下一刻,洛宸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被悄然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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