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日光斜斜洒下,将青云城坊市的喧嚣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青石板路被往来鞋履磨得温润,两侧摊位挤挤挨挨,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灵兽的低鸣声混杂在一起,蒸腾出世俗而鲜活的烟火气。
叶青云寻了个靠近巷口、不算太起眼的角落,拂去石阶上的微尘,将那只跟随他许久的黑铁炼丹炉轻轻放下。炉身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余温与淡淡药香。他刚将几只白瓷小瓶摆出来,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纯净的药香便逸散开来,立刻吸引了几道探寻的目光。瓶身上,是他以灵力刻画的“速灵丹”三字,笔触虽显青涩,却自有一股锋锐内蕴。
不多时,一个穿着半旧灰布短褂、身形精干的汉子便晃了过来。他腰间悬着的那个皮质钱袋鼓囊囊地坠着,行走间步伐沉稳带风,眼神锐利地扫过摊位上寥寥几瓶丹药,最终落在叶青云年轻却沉静的脸上。
“小兄弟,这速灵丹,是你炼的?”汉子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江湖气。他随手拿起一瓶,手法熟稔地拔开塞子,倒出一粒龙眼大小的丹药在宽厚的掌心。
借着坊市上空透下的天光,他仔细端详。只见那丹药通体莹白,圆润无瑕,表面隐隐有一层极淡的宝光流转,竟是近乎无暇的品质。凑近鼻尖一嗅,药香清冽扑鼻,毫无寻常丹药常有的烟火杂气。汉子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抬头重新打量叶青云,语气里带上了几分郑重:“丹药圆融,宝光内蕴,杂质几近于无……小兄弟看着年纪不大,这手丹术,了不得啊!”
叶青云拱手,语气不卑不亢:“前辈过誉了,不过是些微末技艺,勉强糊口而已。”
“嗐!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听着生分!”汉子爽朗一笑,伸手用力拍了拍叶青云的肩膀,那力道着实不小,“我叫钱通,散修一个,四海为家,你叫我老钱就成!”他掂了掂手中的丹药,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你这速灵丹,灵力充沛,品质极佳,比我之前在别处买的,纯度起码高出两成。怎么个卖法?”
“一瓶五粒,二十块下品灵石。”叶青云报出价格。这个价钱比坊市里普通药铺售卖的速灵丹要高出一些,但以其接近上品的品质而言,绝对物有所值。
钱通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竟是毫不迟疑,直接解下腰间的钱袋,“哗啦”一声,倒出一小堆灵气盎然的下品灵石,不多不少,正好两百块,堆在叶青云简陋的摊位上,那灵光闪烁的模样,顿时引来了周围几个小贩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
“先来十瓶!”钱通大手一挥。
叶青云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如此豪爽,连价都不还。他迅速收敛心神,将十瓶速灵丹递了过去。钱通接过,当场又拆开一瓶,倒出一粒便扔进嘴里,如同吃糖豆般嚼了几下,喉结滚动便咽了下去。他眯着眼感受了片刻,随即抚掌赞道:“嗯!灵力化开得快,暖融融的通达四肢,杂质极少,几乎无需费力炼化!果然是好丹!”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叶青云,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普通摊主,倒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小兄弟,我老钱走南闯北,看人还算准。你是个有真本事的实在人!这样,以后你炼出的丹药,不管是这速灵丹,还是其他种类,都优先供应给我老钱,如何?价格方面,我保证永远比市面收购价高出一成!”
叶青云心中一动。这钱通行事洒脱,出手阔绰,在散修中绝非寻常人物。能结交这样一个稳定且大方的买家,对他而言,无论是灵石收入还是日后可能的信息渠道,都大有裨益。他当即点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老钱哥如此爽快,是看得起我叶青云。既然信得过我的手艺,以后但有新丹出炉,定当先为老钱哥留着。”
“好!痛快!”钱通脸上笑容更盛,从怀里摸索出一块深褐色的木牌,牌子不大,边缘光滑,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钱”字,背后则是一些简单的云纹。“这是我的传讯牌,用料特殊,百里之内,你若有事寻我,或者有新货,直接捏碎它,我自能感应到方位。”他又抬手指向坊市深处那片更繁华的区域,“我在那边开了家小杂货铺,名号‘通汇居’,虽说店面不大,但南北货物流通还算便利。你日后炼丹缺什么药材、辅料,尽管来找我,一律按进货价给你!”
叶青云双手接过木牌,入手竟有一股淡淡的温热感,心知这绝非普通信物,连忙也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的传讯玉符,恭敬地递了过去:“这是我的传讯符,老钱哥若有吩咐,也可随时联系。”
钱通接过去,看也不看就揣进怀里,又用力拍了拍叶青云的胳膊,力道依旧实在:“行了,不耽误你小子发财了。我铺子里还有事,先走一步。过个五六日我再来,你提前给我备好二十瓶速灵丹,有批老主顾急着要。”说完,他将十瓶丹药随意往怀里一塞,扛着那空了不少的钱袋,转身大步流星地融入人流,那背影透着股江湖儿女特有的洒脱与不羁。
周围的小贩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钱通在这一带似乎颇有名气,见他如此看重这年轻的炼丹师,众人再看叶青云时,眼神已然不同。先前或许还有几分轻视,此刻却只剩下了羡慕、敬佩,甚至有几个机灵的,已经堆起笑容想凑过来搭讪,混个脸熟,却被叶青云以温和而疏离的态度礼貌地挡了回去。
叶青云低下头,看着石阶上那堆灵气氤氲的下品灵石,又伸手入怀,轻轻摩挲着那块温热的“钱”字木牌,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这趟坊市来得值。不仅顺利将积攒的丹药变现,收获了远超预期的灵石,更重要的是,意外结下了钱通这样一位豪爽且颇有能量的朋友。未来的丹药销路、紧缺材料的来源,似乎都因此拓宽了不少。
春日的阳光愈发和暖,透过坊市上空高低错落的各色幡旗,在他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叶青云深吸一口带着药香与尘世气息的空气,只觉得前路仿佛也如同这渐亮的春日,越发显得宽广而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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