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怪,重生回来这大半年,她总觉得像活在套娃里。
周雄还是老样子,会在她吃泡面时抢过碗去煮个鸡蛋,会在她搬货累了时默默接过箱子,连走路都习惯性地走在她左边。
有次她过马路差点被自行车蹭到,他一把拽住她胳膊,那力道大得差点把她骨头捏碎,过后又红着脸道歉,说自己太着急了。
“傻子。”陈艳青对着空气撇撇嘴,手指无意识地在被单上画圈。
上一世周雄也是这样,她阑尾炎住院,他衣不解带守了三天,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却还硬撑着说自己不困。
那时候她总嫌他木讷,不懂浪漫,现在才发现,这男人的温柔从来都藏在犄角旮旯里,像冬天暖气片上悄悄烤热的橘子,不声不响,却暖得人心头发烫。
她想起七月份的时候去仓库盘点,周雄蹲在地上数货,后脑勺的头发被汗水浸得一缕一缕的。她掏出纸巾想递过去,却见他突然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拍裤子,说:“你站这儿干嘛?快到阴凉地儿去,别晒黑了。”
阳光透过仓库的窗户照在他脸上,汗珠子亮晶晶的,倒比货架上的小商品还晃眼。
“切,谁怕晒黑啊。”陈艳青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枕头套上还留着周雄上次来修暖气时蹭上的灰印,当时他笨手笨脚地踩在椅子上,差点摔下来,抓住窗帘时带倒了旁边的衣架,T恤上沾了不少灰,她笑了他好几天。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周雄说的“你还小”。十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一世她这时候已经跟着同学在吉省跑来跑去做兼职了,早就知道柴米油盐有多磨人。
可周雄总把她当刚出笼的雏鸟,怕她被风吹着被雨淋着。
有次她跟客户起了争执,回来气得直哭,周雄什么也没说,就默默给她下了碗阳春面,卧了两个荷包蛋,说:“咱不跟不懂行的置气,咱把店开得好好的,比啥都强。”
那碗面咸得发苦,她却吃得一滴汤都没剩。
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片白。
陈艳青看着那片光,突然想起金林问的“睡在一起”的事。
上一世她和周雄第一次住在一起,是因为租的房子到期,两人临时凑合了几天。他睡沙发她睡床,夜里她起夜,见他蜷在沙发上,脚都伸到了地上,就把自己的毛毯扔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发现毛毯盖在自己身上,他却裹着件薄外套,冻得鼻子通红。
“笨蛋。”她又忍不住骂了一句,嘴角却弯了起来。
其实住不住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就像现在,她知道周雄明天一早就会和她去店里,会带她爱吃的糖油果子,会在她算错账时默默帮她圆回来。这种笃定的感觉,比什么都踏实。
陈艳青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金林在说梦话,念叨着“李志你别抢我薯片”。
她笑着摇摇头,往被窝里缩了缩。
管他呢,反正周雄跑不了。他要是敢提,她就敢应。
就算他一直不提……那也没关系,反正日子还长着呢,她有的是耐心等。就像等春天的花开,等秋天的果熟,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么想着,她很快就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点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梦里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周雄举着个烤红薯,傻乎乎地站在雪地里等她,红薯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也模糊了整个冬天。
陈艳青第二天又是被冻醒的,鼻尖还残留着梦里看守所那股消毒水混着霉味的古怪气息。
她迷迷糊糊摸向床头灯,指尖戳了三次才按亮开关,暖黄的光打在对面墙上——海报里的周雄笑得一脸憨气,白衬衫领口歪了半寸,还是她后来用PS偷偷修整齐的。
“神经病。”她对着照片骂了句,嗓子干得发紧。
这是陈艳青重生回来一次梦到上一世,邪门的是,她的梦境居然跟倒带似的,从后往前播。
昨晚更绝,直接从监狱释放令倒回了民政局门口——周雄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运动服,手里攥着两个红本本,手心汗湿得能拧出水,跟她说“陈艳青,以后我工资卡归你管”时,牙花子都透着紧张。
她裹着被子坐起来,脑子还卡在上一世最后那个画面里。
监狱的会见室永远亮着惨白的灯,周雄坐在对面,隔着厚玻璃,西装袖口磨出了毛边。他推过来一叠复印的证据,指尖在某一行上敲了敲:“这里,张会计的报销单有问题,你回忆下当时是不是你签的字?”
陈艳青当时正盯着他眼下的青黑出神,那阵子他为了给她翻案,天天泡在律所和档案馆,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听见问话,她才低下头,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字迹——直到那个名字跳出来,像根生锈的钉子,猝不及防扎进眼里。
“李……晓军?”她当时差点把手里的笔捏断。
周雄抬眼看她:“怎么了?这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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