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周雄和陈艳青带着陈父陈母去复查,路过商场时,陈艳青突然拉着陈母往女装区走:“妈,那里有一件枣红色的棉袄,和那天您喜欢的差不多,要不您试试。”
陈母摆手:“瞎花钱干啥,我自己就是做服装批发的,想要哪件就穿哪件。”眼睛却忍不住往那边瞟。
周雄趁机对陈父说:“叔,咱去那边看看,我给您买双新鞋,上次看您那双旧皮鞋,跟踩高跷似的。”
陈父嘴硬:“我不缺鞋。”脚步却很诚实地跟了过去。
商场里的暖气烘得人发困,陈母试穿棉袄时,袖口蹭到货架上的玻璃摆件,眼看就要摔下来,周雄下意识伸手去接,后腰的旧伤被扯得生疼,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汗。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小心!”陈母赶紧扶他,手摸到他后腰的膏药,突然红了眼眶,“早说让你歇着,偏不听。”
陈艳青从包里翻出药膏递过去:“逞英雄上瘾是吧?”语气冲得像在骂人,指尖却轻轻按了按他后腰,“能走不?不行我叫车。”
“没事没事,”周雄直起身,故意挺了挺腰板,“这点疼算啥,上次搬机器时比这疼十倍。”
“还提搬机器!”陈艳青瞪他,转头却对陈母说,“妈,这棉袄您穿着好看,显气色,就它了。”
付款时,陈父突然掏出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我这儿有,你们年轻人用钱的地方多。”
周雄按住他的手:“叔,您忘了?上次厂子接了个大单子,赚了点,该给您和婶添件新衣裳。”他说得坦荡,陈艳青在一旁偷偷拽他衣角——那单子的尾款还压在甲方手里,他刚把私房钱取出来垫了货款。
回家路上,陈父坐在副驾驶,新鞋盒放在腿上,时不时打开看一眼。陈母靠在后座打盹,头歪在陈艳青肩上,棉袄领口露出的毛线围巾,还是去年陈艳青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暖得很。
快到服装批发厂时,陈父突然说:“下周丽丽生日,明天我回去后山摘点酸枣,给她熬酱吃。”
“您老实歇着吧。”陈艳青抢话,“周雄昨天刚买了两斤山楂,熬酱比酸枣甜。”
周雄坐在后排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陈父,老人正摩挲着新鞋,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夜里下了场小雪,第二天清晨,周雄被院子里的响动吵醒,推窗一看,陈父正踩着新鞋扫雪,动作慢了些,却再没像以前那样逞强。
陈母端着热水站在廊下,棉袄上的枣红色在白雪里格外鲜亮。
陈艳青从身后戳他后腰:“看啥呢?赶紧煮早饭,爹说新鞋得配热乎豆浆才舒坦。”
周雄转身时,后腰的疼又冒了点尖,可看着灶台上咕嘟冒泡的豆浆,看着窗外扫雪的老人和廊下呵着白气的妇人,突然觉得这疼里裹着蜜——就像陈母熬的山楂酱,酸中带甜,是日子该有的味道。
他伸手揽住陈艳青的腰,下巴抵着她发顶:“等开学前,咱带叔婶去城郊的桃林转转,听说那儿的桃花能开十里地。”
陈艳青笑着点头,指尖划过他后腰的膏药边缘:“到时候你可别又逞能爬树摘桃,去年摔的那跤,疤还没消呢。”
灶台上的豆浆“噗”地溅出点白沫,像极了他们藏不住的笑。
雪光映着窗棂,把屋里的暖,都镀上了层温柔的白。
周雄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得跟打桩机似的,他正蹲在厂子角落给陈父修拐杖,手一哆嗦,螺丝刀差点戳进掌心。
划开屏幕时,三舅爷的大嗓门差点把听筒震碎:“雄啊!你爹在俺们村头栽了!买猪的时候跟人抢最后一头黑肥猪,愣是被猪拱了个屁股墩,现在躺俺家床头哼哼呢,村医说搞不好是中风前兆!”
周雄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腰的旧伤跟着抽痛。他爹这辈子就俩爱好:跟人抢便宜货,以及嘴硬——上次在菜市场跟小贩抢打折白菜闪了腰,硬是拄着拖把杆走回家,说自己是“练太极拧了气”。
“三舅爷,您看清楚了?我爹具体啥症状?”周雄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陈艳青刚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攥着一双筷子,听见这话脸“唰”地白了。
“没怎么看清?”三舅爷的声音混着猪圈的臭味飘过来,“刚才输着液还跟俺家老婆子吵,说那黑猪蹄子炖黄豆最补,吵得俺家芦花鸡都不敢下蛋!你赶紧回来,晚了怕是……”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周雄直起身,后腰的膏药像块烙铁,烫得他喘不过气。
陈艳青拽住他胳膊,指尖冰凉:“别急,上次咱带叔去医院拍的片还在,要不先给村医发过去?”
“发啥发?”周雄扯过外套往肩上甩,“我爹那犟脾气,村医能治得了?李志!把那辆破面包开出来,今天就算车轮子掉了,也得把人接来市里大医院看看!”
李志从零件堆里探出头,嘴里还叼着半截油条:“雄哥,那车昨天刚换的刹车片,倒是能跑,就是副驾窗户摇不上去,风跟刀子似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