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艳青攥着睡衣领口往楼上跑,木质楼梯被踩得“噔噔”响,心跳却比脚步声还急。
推开衣柜门时,她没有像往年那样先摸那件洗得发白的蓝棉袄——那是她上高中时穿的,虽然没有补丁,但是很多地方已经线缝裂开了,陈母缝了又缝,去年冬天还裹着它在县城上高中,冻得指尖生冻疮。
这次她指尖先触到了那件浅杏色的灯芯绒外套,是上个月周雄拉着她去市里逛街时挑的,料子软乎乎的,领口还绣了朵小梅花。
“女孩子家,该穿点显气色的。”当时周雄这话还在耳边,陈艳青指尖蹭过梅花绣线,笑着把外套套上,又翻出条米白的薄绒围巾,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镜里的姑娘眼尾带着刚睡醒的红,嘴角却压不住地往上翘。
刚走到楼梯转角,就闻见一股甜香裹着暖意飘上来——是灶房里小米粥熬得稠了,混着葱花饼的油香,还有一缕清冽的玫瑰香,扎得人鼻尖发痒。
她探头往下望,院中的水泥地板上,周雄正蹲在那儿,手里捏着根细棉线,丫丫凑在他身边,小手指着木凳上那束红玫瑰,眼睛亮得像浸了蜜。
那花束足有她小臂粗,花瓣层层叠叠,还沾着晨露,阳光一照,像撒了把碎钻——比上一世她在大学过生日时收到的那束小玫瑰,足足大了三倍还多。
上一世那束花,周雄攒了半个月生活费买的,直接在网上下的订单,奈何东北的冬天,鲜花都不新鲜,送到学校时花瓣都蔫了两片,她却宝贝得不行,插在矿泉水瓶里养了整整一周,直到最后一片花瓣落下,还舍不得扔。
“姐!你再慢点儿,雄子哥都要被丫丫缠成花匠啦!”陈艳丽举着片玫瑰花瓣跑过来,凑到楼梯口,眼里满是羡慕,“你看这花,红得真扎眼,县里花店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
话音刚落,陈母从灶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块擦碗布,围裙上沾了点面粉,嘴上念叨着“买这么多花不当吃不当喝,净瞎花钱”,可转身就往堂屋走,脚步轻快。
——陈艳青知道,母亲是去翻那个藏在衣柜顶上的玻璃花瓶了,那是母亲当年结婚时的陪嫁,平时舍不得用,只在逢年过节才拿出来插几枝腊梅。
周雄听见脚步声,抬头往楼梯口望过来,目光落在陈艳青身上时,眼神瞬间软了下来。
他把刚编好的小花环往丫丫头上一戴,起身迎过来,手里还藏着个蓝布包,布角绣着朵小小的向日葵——是周雄母亲绣的,他说这是他母亲最爱的花样。
“先别急着看花,给你的。”他把布包递过来,陈艳青打开,里面是条浅灰色的毛线围巾,针脚不算特别整齐,边缘还留着点没剪干净的毛线头,摸上去却暖乎乎的,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
“前阵子听婶子说你冬天总冻脖子,我就想着织一条,赶在年前织完的,可能……有点糙。”周雄说着,耳尖红了,往后缩了缩手,像怕她嫌弃。
陈艳青捏着围巾,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胳膊往心口窜。
上一世她从没收到过这样的手工活,冬天冻得脖子通红,也只敢裹着旧棉袄的领子硬扛。
她没说话,只是把围巾往脖子上绕了两圈,故意往周雄身边凑了凑,声音软乎乎的:“比市里卖的好看多了,也暖多了。”
周雄被她蹭得笑起来,伸手帮她把围巾角理好,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垂,两人都顿了一下,又不约而同地笑了,院中的阳光好像更暖了些。
“雄子,青子,过来喝粥了!”陈母的声音从堂屋传来,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一碗碗小米粥冒着热气,金黄的葱花饼叠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碟腌萝卜,脆生生的,是陈母前天回家后特意腌的。
陈父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周雄带来的酒盒,酒盒是红色的,印着金色的“福”字,他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皱着,嘴里念叨“这包装花里胡哨的,还不如老白干实在”,可指尖却轻轻摩挲着盒盖,没舍得放下。
周雄拉着陈艳青坐下,往她碗里夹了块热乎的葱花饼:“快吃,粥要凉了。”
刚吃了两口,院门外就传来杨二叔的大嗓门:“雄子这酒香味,我在院门口就闻见了!”
杨二叔手里拎着袋炒瓜子,进门就冲周雄挤眼睛,“你这小子,比我当年会疼人,青子这丫头,算是找对人了!”
陈母笑着给杨二叔添了碗粥:“他就是心细,知道青子怕冷,还特意织了围巾。”
这话刚落,陈父忽然叹了口气,放下酒盒,看着陈艳青,眼神里满是感慨:“想当年,青子才这么高的时候,冬天就穿件补丁棉袄,袖口磨破了,青子她妈连夜给她缝,第二天还是冻得哭鼻子。那时候过年,能喝上口散装酒就不错了,哪敢想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看的花。”
陈母也跟着点头,眼圈有点红:“可不是嘛,以前青子上学,每天天不亮就走,我总怕她冻着饿着,现在好了,有雄子照顾她,我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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