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艳青看着那份简历——赵磊,二十三岁,省理工大学毕业,在省城一家互联网公司干了一年,辞职回来。
“他为什么辞职?”她问。
“我问了。他说在原来的公司,就是写代码,看不到自己工作的意义。他想做能实实在在帮助到人的产品。”周雄顿了顿,“青子,我觉得他跟我们是一类人。”
陈艳青点点头。
她把几份重点简历抽出来:“这几个人,通知复试。其他人,符合基本条件的,可以安排试用。但有一点要说清楚——试用期三个月,合格才转正。咱们不养闲人。”
“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复试、谈薪资、签试用合同……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赵磊第一个来报到。
小伙子瘦高个,戴黑框眼镜,话不多,但做事麻利。报到第一天,他就把周雄做的小程序后台重构了一遍,运行效率提升了30%。
“厉害。”周雄看着优化后的代码,由衷佩服。
“基础操作。”赵磊推推眼镜,“不过你们这个架构设计得挺巧妙的,考虑到了乡镇网络不稳定的情况,做了很多离线缓存和同步机制。”
“都是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周雄笑笑,“以后技术这块,咱俩一起扛。”
李梅——那个会计专业的女生,也很快入职。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公司从成立以来的所有账目重新梳理了一遍,建立了规范的财务制度。
“艳青姐,”她拿着账本找陈艳青,“我发现有些支出没有正规发票,有些收入没有及时入账。虽然数额不大,但长期下去会出问题的。”
陈艳青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四岁的小姑娘,也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认真点头:“你说得对。从现在开始,所有收支都必须规范。你制定个流程,我让大家执行。”
最让陈艳青惊喜的是那位前车间主任,刘师傅。
他上班第一天就去车间转了一圈,然后列了张单子:哪些机器该保养了,哪些工序可以合并,哪些物料摆放不合理……
“陈大姐,”他对陈三姑说,“咱们的缝纫机,有三分之一的针头该换了。不换容易断针,还影响衣服质量。”
“我这就订。”陈三姑立刻答应。
“还有,裁剪车间和缝纫车间离得太远,布料搬运浪费时间。我建议把两个车间中间打通,做个传送带。”
陈三姑看向陈艳青。
“按刘师傅说的办。”陈艳青拍板,“该花的钱要花,效率提升更重要。”
人员的充实,让公司的运转明显顺畅起来。但问题也随之出现。
七月中旬的一天,陈艳青正在办公室看销售报表,外面传来争吵声。
她走出去,看到张婶和一个新招的品控员在争执。
“这筐笋干明明没问题!”张婶指着地上的竹筐,“就是颜色稍微深点,那是晒的时候阳光不均匀,不影响吃!”
“张婶,公司规定,品相不符合标准的不能入库。”品控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叫小林,农学院毕业的,说话一板一眼,“你看这些,边缘发黑,还有这几片,有霉点。”
“一点点霉点怎么了?洗洗就掉了!以前都这么卖的!”张婶不服气。
“以前是以前,现在公司有标准。”小林寸步不让,“如果这样的产品流出去,会影响公司信誉。”
张婶气得脸通红,看到陈艳青,像是找到了救星:“艳青,你来评评理!这笋干是老周家的,他老婆生病了,急着用钱,这才晒得急了点。咱们收了吧,价钱低点也行,帮帮人家。”
陈艳青看着那筐笋干,又看看小林,最后看看张婶。
她知道张婶心善,想帮人。她也知道小林没错,按标准办事。
这就是制度和人情的碰撞。
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笋干。确实,大部分没问题,但有大约三分之一品相不佳,还有几片有明显的霉斑。
“小林,按标准,这筐笋干应该怎么处理?”她问。
“分拣。合格的入库,不合格的退回,或者……如果农户同意,可以折价收购做员工福利,但不能作为商品销售。”
陈艳青点点头,站起来对张婶说:“张婶,小林说得对。咱们现在不是小作坊了,是正规公司。产品品质是底线。”
张婶的眼眶红了:“可是老周他……”
“老周家的困难,咱们可以用其他方式帮。”陈艳青说,“比如,预支一部分货款给他应急;比如,联系医院看看能不能减免费用;比如,组织大家捐点款。但产品标准,不能破。”
她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张婶,你想想,如果咱们因为心软收了不合格的产品,卖出去后顾客吃出问题,怎么办?到时候影响的不是咱们一家,是所有跟着咱们干的农户的信誉。”
张婶沉默了。
良久,她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陈艳青拍拍她的手,然后对小林说:“小林,你做得很好。以后就这么坚持。公司要长久发展,必须靠标准和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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