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雄他们出发了。
陈艳青去车站送行。四个人,背着行囊,带着电脑和设备,像一支小小的远征军。
“青子,我们走了。”周雄朝她挥手。
“注意安全,常联系。”
看着周雄转身上车的背影,陈艳青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
她知道,这次分别,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周雄不再只是她的合伙人,他要独自带团队,去开拓市场,去面对挑战。
而她,也要独自撑起公司,同时面对奶奶可能到来的离别。
成长,也许就是学会独自承担。
车开走了,消失在晨光里。
陈艳青转身,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医院。
奶奶的病情,在这几天急剧恶化。
病房里,陈母和陈家四个姑姑都在。看到陈艳青,陈母轻声说:“小声点,你奶奶刚睡着。”
陈奶奶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而急促。监测仪上的数字跳动着,像生命倒计时的钟摆。
陈艳青在床边坐下,握住陈奶奶的手。那只手已经瘦得皮包骨,血管清晰可见。
“医生说,就这几天了。”陈母的声音哽咽,“脏器衰竭,没有治疗意义了。建议……接回家,让奶奶走得更舒服些。”
陈艳青的眼泪掉下来,滴在奶奶的手背上。
奶奶似乎感觉到了,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青青……”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奶奶,我在。”陈艳青凑近。
“别哭……”陈奶奶费力地抬起手,想擦她的眼泪,“奶奶……该走了……”
“不,奶奶,你会好起来的。”
陈奶奶摇摇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奶奶知道……时候到了。青青,奶奶……有句话要嘱咐你。”
“奶奶,你说。”
“咱们老陈家……祖祖辈辈的坟,都在后山。奶奶走后……把奶奶葬在你爷爷旁边。墓碑上……刻上‘青山’两个字。”
陈艳青愣住了:“青山?”
“嗯……”陈奶奶闭上眼睛,喘了口气,“你做的那些事……叫‘青山’。奶奶不懂生意,但知道……那是个好名字。稳当,长久。奶奶……想沾沾光。”
陈艳青的眼泪决堤。
“奶奶……”
“还有……”陈奶奶的声音越来越轻,“对你爹你妈……再好点。他们……很不容易……特别是你妈妈……她对陈家……付出太多。”
“我知道,我知道。”
陈奶奶不再说话,呼吸渐渐平缓,又睡着了。
陈艳青握着她的手,很久很久。
下午,家人一致决定,接陈奶奶回家,回陈家湾的老家。
救护车把陈奶奶送回了陈家老宅。
那张她睡了几十年的老床,铺上了干净的床单。
窗户开着,能看见院子里的石榴树——那是陈奶奶年轻时种的,现在正是结果的时候,满树红彤彤的。
邻里乡亲听说陈奶奶回来了,都来看望。
这个送一篮鸡蛋,那个送一包红糖。还有几个老姐妹,坐在床边,跟陈奶奶说说话,虽然陈奶奶已经不太能回应。
陈艳青看着这一切,心里酸楚,但也温暖。
这就是乡土中国。生老病死,都在这个熟人社会里完成。有悲伤,但也有守望相助的温情。
晚上,陈艳青守在陈奶奶床边。
陈父坐在门外抽烟,一根接一根。
陈母在厨房熬粥,虽然知道陈奶奶已经吃不下。
夜深了,陈艳丽也赶了回来,陪着陈艳青守在陈奶奶的床边。
院子里静下来。只有蝈蝈的叫声,时断时续。
半夜时,陈奶奶忽然醒了,眼睛看着陈艳青,很清明。
“青青。”
“奶奶,你要什么?”
“想看看……月亮。”
陈艳青和陈艳丽扶着陈奶奶坐起来一点,靠在床头。窗户开着,一轮满月挂在西边的空中,银辉洒进屋里。
“真亮啊……”陈奶奶轻声说,“跟你爷爷……走的那天晚上……一样的月亮……”
陈艳青知道,爷爷是四十五年前去世的,也是夏天。
“奶奶,你想爷爷了吗?”
“想啊……”陈奶奶看着月亮,眼神温柔,“想了四十多年了。现在……终于能去见他了。”
陈艳青的眼泪又掉下来。
“傻孩子……别哭。”陈奶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人都要走的。奶奶这一辈子……苦过,累过,但也甜过。最甜的就是……看到你们过得好。”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青青,奶奶要走了。你……要好好的。把‘青山’做好,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
“我会的,奶奶。”
“那就好……”陈奶奶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那就好……”
“爹,妈,姑姑,姑父……”陈艳丽大声喊了起来。
堂屋里坐着的十个人,迅速的跑了进来。
陈奶奶的手,慢慢滑落。
“奶奶?”陈艳青轻声唤。
没有回应。
月光静静地照在奶奶安详的脸上,像一层温柔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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