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递了钱,挑了个靠船边的位置坐下。刚坐稳,渡船就开了——橹摇着水,“哗啦哗啦”的响,运河两岸的树往后退,晨雾裹着树枝,朦朦胧胧的,像极了蜀地山里的晨景。林越靠在船边,心里既盼着快点到,又有点慌——万一见到林诗音,该说些什么?是直接问“你还记得蜀地山道上的事么”,还是先问问她在余杭镇做什么?
正想着,旁边两个商贩的闲聊声飘进耳朵里——“你听说没?余杭镇最近来了个姑娘,长得可俊了,就住在东头的悦来分号,听说还是个读书人,手里总拿着本书。”另一个接话:“可不是么?我昨日去分号打尖,见着了,穿件月白的衫子,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看书,跟画里的人似的。”
林越的心猛地一跳——月白衫子,读书人,住在悦来分号,这不正跟玉牌上的“林诗音”对上了?他忍不住凑过去,笑着问:“两位老伯,那姑娘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住在余杭镇?”商贩见他是个年轻小哥,也没防备,答:“听分号掌柜说,像是从苏州来的,要往临安去,在余杭镇歇脚。”
“往临安去?”林越心里一动——若是姑娘要去临安,怎么玉牌说她“三日内离”?难道是要换条路走?他还想再问,渡船忽然“吱呀”一声,靠了岸——余杭镇到了。
林越谢过商贩,拎着包袱下了船。余杭镇比临安城小些,却更热闹——码头上全是赶集的人,挑着菜的农妇、背着货的商贩、牵着孩子的妇人,吵吵嚷嚷的,比临安的晨市还热闹。他按着掌柜说的,往镇东头走——路两旁全是铺子,卖早点的、卖布的、卖杂货的,香气、吆喝声混在一起,比临安的主街还鲜活。
走了约莫一刻钟,就看见前面挂着个熟悉的幌子——“悦来客栈”,跟临安城的一模一样,只是规模小些。林越加快脚步走过去,刚到门口,就看见个穿灰布短打的伙计在擦桌子,跟临安悦来的伙计长得有几分像。
“小哥是住店还是打尖?”伙计笑着招呼。
林越走上前,按着临安掌柜说的,道:“我是从临安悦来过来的,掌柜的让我找你家掌柜,说报他的名字就行。”
伙计眼睛一亮:“哦!是临安堂兄那边来的?快里面坐,我家掌柜在里屋算账呢!”
林越跟着伙计往里走,客栈里人不多,只有两桌客人在吃早点。他刚走到里屋门口,就瞥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个姑娘——穿件月白的衫子,手里拿着本书,头发用根木簪挽着,侧脸对着门口,眉毛细细的,鼻梁小巧,正是他在蜀地山道上见过的林诗音!
林越的脚步一下子僵住,心里“砰砰”直跳——半年了,终于又见着了。姑娘像是没察觉有人看她,还在低头看书,手指轻轻捏着书页,看得极认真。旁边的伙计见他不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着道:“小哥认识林姑娘?这姑娘住了两天了,天天坐在这儿看书,安安静静的。”
“林姑娘?”林越轻声重复,声音都有些发颤——果然是她。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走过去,忽然看见姑娘身边放着个包袱,鼓鼓囊囊的,像是收拾好的行李。他心里一紧——难道她今日就要走?玉牌说“三日内离”,莫不是真要提前?
“掌柜的,临安堂兄那边来的小哥找你。”伙计喊了声,里屋的掌柜连忙走出来——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跟临安掌柜有几分像,笑着对林越道:“是堂兄说的小哥吧?快坐,要吃点什么?我让伙计给你做。”
林越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问:“掌柜,窗边那位林姑娘,是不是要走了?”
掌柜愣了下,随即点头:“是啊,姑娘今早说,今日晌午就走,要往湖州去。”
“往湖州去?不是往临安?”林越心里更急了——湖州跟临安是反方向,若是今日晌午走了,再想找就难了。
掌柜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姑娘昨日还说要往临安,今早不知怎么,就改主意了,说临安人多,想往湖州去。”
林越没心思再跟掌柜闲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走。他谢过掌柜,慢慢往窗边走,脚步放轻,用的是《凌波微步》的法子,没发出半点声响。走到离姑娘两丈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看着姑娘手里的书——是本《诗经》,书页已经有些旧了,想来是常看的。
姑娘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林越。她的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跟在蜀地时一样,只是没了当时的慌乱,多了几分平静。见林越盯着她看,姑娘愣了下,随即皱起眉,像是在回忆什么,轻声问:“小哥,我们是不是见过?”
林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点头,声音放得极轻,怕吓着她:“姑娘,去年冬天,蜀地山道上,你被山匪追着,掉了支银兰簪——你还记得么?”
林诗音的眼睛猛地睁大,手里的书差点掉在桌上。她盯着林越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声音都有些发颤:“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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