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黎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竟莫名有种声名远扬的周家大小姐在悄悄谈恋爱的荒谬错觉。
而卡座这边，消息刚发出，周楹一抬眼，看到姜晚黎，连忙按灭屏幕，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笑盈盈地率先解释：
“来啦？那个……我没你的电话，虽然能托人查到，但冒昧打过去，想着不太礼貌，就通过公司预约走的流程，不介意吧？”
姜晚黎轻笑：“当然不介意。”
开场白实在太客气。
客气到姜晚黎在坐下后都多看了几眼这位以后本该和她毫无交集、却突然找上她的周家大小姐。
“那个……”周楹摸了摸鼻尖，她误会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导致姜晚黎和傅闻砚产生误会而离婚，所以说话都有点心虚。
尤其在对上姜晚黎的视线后。
“有件事……我觉得可能存在误会，所以想亲自解释一下。”
姜晚黎看了几眼周楹的神色，点头，嗓音轻和：“有什么事，周小姐直说就好。”
周楹也在打量姜晚黎的表情。
见她对她说话温和又客气，她自己都开始纳闷外面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到底真不真。
“我前两天刚回来，听说——”
她话音稍微一顿，接着才道出后半句：“你和傅闻砚离婚了？”
姜晚黎神色不变，轻“嗯”了声，等着她下面的话。
周楹：“有些营销号说，姜、傅两家离婚，是有意和周家重新商议家族联姻，我觉得很有必要辟一下谣，三年前两家长辈说考虑联姻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如今周家和傅家，都没有联姻的意思，以后也不会有的。”
“还有。”说到了这个份上，周楹索性将所有可能会让人误会的点全部讲清楚：
“三年前我离开北城，并不是外面胡传的什么痛失所爱、黯然伤神，我只是去国外追求梦想、奔着事业去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而且，说起这个，周楹扪心自问，她也该正儿八经地向姜晚黎说句谢谢。
她出身在周家，虽然家世优渥，上面又有一碗水端平、从不偏心的父母和哥哥护着，但心里清楚，她们这种身份，大多都逃不开家族联姻的安排。
她享受了家族的便利，自然也该承担家族的责任，她明白这个道理，从小到大也没有抗拒过。
小到多年的学业，大到成年后的规划，都是在按着家族安排好的轨迹一步步往前走。
她以为未来也是如此，联姻、结婚、生子，早就像程序一样被规划好的日子一眼都能望到头。
直到命运阴差阳错地开了场玩笑。
傅、周两家有意商讨的联姻，被意外打断，传来姜、傅两家已经联姻的消息。
说实话，那时候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没有一丁点惋惜或愤怒的情绪。
在短暂的意外后，她很平和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平和到——内心深处隐秘地升起一股来历不明的兴奋和喜悦。
就像万年不变的死水冰面骤然破打破，阳光拼命地照进去，平静无波的潮水开始翻腾、激荡，迎来第二种——原先让人烦躁不喜却只能被迫接受的、程序化之外的人生。
她以前从来没敢说过。
她其实很羡慕姜晚黎。
羡慕她不用像她们一样，婚姻不自主。
羡慕她和喜欢的人一起长大。
羡慕她名正言顺、家族支持地欣然嫁给想嫁的人。
也羡慕她不用理会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身后永远有人撑腰。
所以在命运开了那个让人始料不及的玩笑后，意外之余，她第一反应是，她也想试一试另外的生活。
想试一试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不被人安排的、完全由自己掌控的、自由到随心所欲、甚至被圈子里说成叛逆的人生。
所以在姜、傅两家达成联姻后，她自己跳出了那个自我封闭的枷锁，一个人飞去了国外，肆意地追求自己的梦想，享受家族责任之外的全新的人生，谈自己喜欢的恋爱。
咖啡厅中，周楹解释的声音还在继续：“联姻从不是外界谣传的那种谁抢的谁的。相反——”
她认真看向姜晚黎，“我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大概率会按照家族的规划一步步往下走，是父母眼中引以为傲的女儿，是未来公婆眼中完美的儿媳，但我自己清楚，我并不想要那样的生活，那样的我不快乐。”
“说句不好听的，我甚至庆幸有那场意外。”
天边露出了点莹白。
阴了大半天的天气，在快到傍晚时慢慢有了点转晴的迹象。
周楹一笔一笔地将所有有可能引起误会的点全部说清楚后，她喝了口咖啡润了润喉咙，自己想了一圈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最后又看向姜晚黎，本着绝不留误会的态度，真诚地问：
“还有没有哪里是我没解释清的？你尽管说。”
姜晚黎眼底零星的诧异还没完全消去。
再听着她这句诚恳又裹着几分纠结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
从她进来到现在，周家这位大小姐已经快把家底摊在她面前了，整整半个小时，连个音都没停，来之前，她真没想过，这位大小姐是奔着这个来的。
“没了，我真没什么误会的。”
听到这话，周楹有些奇怪地看了两眼姜晚黎。
要是说在她解释之前，姜晚黎和傅闻砚之间是有误会才会对她说的那些事表现的浑不在意。
那怎么在她全部解释完后，也没看出来她表情有什么变化？
周楹这会儿甚至好奇地在想：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年的？
纯谈联姻，一点都不带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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