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熔金,将西边的云霞染成一片瑰丽的锦缎,温暖的光线为忘忧峰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经过数日的开拓,峰顶已清理出一片颇为宽敞的平台,一座利用山石简单垒砌、顶部覆盖着新采茅草的石亭矗立其上,虽显粗犷,却与周遭的自然景致浑然一体,别有一番野趣。
历勿卷正站在亭边,俯瞰着下方初具雏形的灵田和几条蜿蜒的山路,心中盘算着下一步引水灌溉和防御阵法布置的细节。苏柒柒在一旁,拿着小本本记录着他的指示。就在这时,一道略显慵懒却清晰的声音自山下传来,打破了暮色中的宁静。
“历师弟,你这忘忧峰,倒是寻了个好地方,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历勿卷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正沿着新开辟的石阶,不疾不徐地拾级而上。来人衣衫略显松散,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面容俊逸,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中还提着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不是云逸又是谁?
这是他首次正式登门拜访。
“云师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历勿卷微微一笑,迎了上去。苏柒柒见状,默契地收起本子,对云逸行了一礼,便悄然退下,去安排茶水了。
“不必拘礼。”云逸摆摆手,很自然地走进石亭,将酒葫芦往石桌上一放,自顾自地在石凳上坐下,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视着峰顶的景象,“啧啧,自己当家做主就是不一样,这格局,这气象,比挤在内门那些规规矩矩的洞府里舒坦多了。”
他的态度依旧洒脱不羁,仿佛只是来老朋友家串门,丝毫没有内门天才面对外门弟子时常见的架子。但历勿卷却能感觉到,云逸那看似随意的目光深处,藏着一丝洞察与审视。
“云师兄过奖了,不过是初具雏形,百废待兴。”历勿卷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和。
很快,苏柒柒送来了清茶,然后又悄然退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云逸拿起酒葫芦,拔开塞子,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他仰头灌了一口,畅快地舒了口气,然后看向历勿卷,笑道:“历师弟,你如今可是名声在外了。外门年度魁首,忘忧峰主,《天衍工作法》的创始者……这崛起的速度,堪称传奇。”
历勿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道:“运气好些,加上同伴们给力罢了。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运气?同伴?”云逸摇了摇头,眼神变得认真了几分,“若是单靠运气和同伴就能做到这一步,那这天道也未免太不公了些。我看过你那《工作法》的流传本,虽只窥得皮毛,但其中蕴含的‘效率’、‘协作’、‘规划’之思,确实令人耳目一新,绝非侥幸。”
他顿了顿,话锋却微微一转,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不过,历师弟,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
“云师兄请讲。”
云逸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你这‘科学管理’,条条框框,分工协作,目标明确,固然能提升效率,凝聚力量。但修行之道,归根结底,求的是逍遥自在,是道法自然。你将一切都规划得如此精细,岂不是又给自己和追随者套上了一层新的枷锁?与那令人窒息的‘绩效修仙界’相比,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从一种‘卷’换成了另一种更高效的‘卷’吗?如此,与‘自然’二字,岂非背道而驰?”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犀利无比。它不仅仅是云逸个人的疑问,也代表了那些站在更高境界、追求心灵自由的修士,对历勿卷这套体系化、流程化理念的本能性质疑。
历勿卷闻言,并未立刻反驳,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他脑海中,系统面板安静地悬浮着,并未给出标准答案,只是闪烁着微光,仿佛在等待他自身的领悟与阐述。
他放下茶杯,目光迎向云逸,眼神清澈而坚定:“云师兄此言,振聋发聩,切中要害。但请容我分辨一二。”
他伸手指向亭外那在晚风中自然摇曳的草木,那沿着山势奔流不息的溪水,说道:“云师兄所言‘道法自然’,是境界,是终点,是吾辈修士心向往之的逍遥彼岸。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乃天道之‘自然’,无情而至公。”
他的手指收回,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又指向山下那些隐约可见的、正在忙碌的团队成员身影:“而我之‘管理’,是方法,是路径,是渡河之舟筏,登山之阶梯。云师兄天纵奇才,心近自然,或许无需舟筏,便可凭虚御风,横渡苦海。但世间更多的是如我,如柒柒,如铁柱这般,资质寻常,资源有限的普通修士。”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深切的共情与责任感:“我们面对的不是是否追求‘自然’的选择题,而是如何在资源有限、竞争残酷的现实中,挣扎求存,并尽可能走得更远的生存题。那套僵化的‘绩效’体系,如同逼着所有人在泥沼中盲目泅渡,十不存一。我造这‘舟筏’,立这‘阶梯’,并非要否定‘彼岸’的美好,更非要以新的枷锁替代旧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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