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溶洞支洞深处。
冯毅在密报中的描述,带着强烈的惊悸与困惑。工部好手与沐氏部族勇士费尽心力,终于清除了封堵支洞的巨石与有毒的黏土。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并非预想中的秘密仓库或炼傀工坊,而是一个奇异的空间。
支洞尽头连接着一个天然形成、却明显被人工修整过的穹窿状石厅。石厅中央没有祭坛,没有器物,只有一潭平静得诡异的“水”。那“水”并非寻常地下暗河或积水,颜色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墨蓝色,水面平滑如镜,不起一丝涟漪。
更奇异的是,当火把的光芒照射到水面上时,并没有正常的倒影,反而映照出了一些模糊扭曲、不断变幻的影像——时而像是星河流转,时而像是山川起伏,时而又像是某种巨大而无法名状的生物轮廓在缓缓蠕动。凝视久了,会让人感到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要被吸入那墨蓝的深处。
“这水……非水。”同行的明镜道人仔细观察后,面色凝重地判断,“更像是……某种高度凝聚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地煞阴元’与‘空间残响’的混合物。它映照出的,恐怕并非此地的景象,而是……与盘龙岭‘地脉交汇之眼’,甚至与更遥远的‘节点’产生了某种共鸣或连接!”
冯毅听从明镜道人的建议,命人取来特制的、刻有隔绝符文的铜盆,小心翼翼地从潭中舀取了一小部分“墨蓝之水”。水入铜盆,依旧平静,但盆壁上的符文却微微发烫,仿佛在抵御着什么。他们将铜盆密封,准备送回京城研究。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异变突生。那平静的墨蓝水面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中心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不再是变幻的影像,而是渐渐浮现出一幅相对稳定的画面——那是一座正在修建中的、巨大的圆形石砌平台,平台中央有深坑,周围人影憧憧,正在忙碌!画面虽然模糊扭曲,但冯毅和明镜道人还是一眼认出,那平台与岳峻在盘龙岭山腹溶洞中发现的未完工祭坛,极其相似!甚至能看到画面中有人穿着与盘龙岭面具人类似的灰黑衣袍!
“是盘龙岭!”冯毅失声低呼。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画面中,一个似乎是监工头目的身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朝着“水面”的方向“看”了过来!虽然隔着不知多远的空间和这诡异的“水镜”,冯毅等人还是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视线扫过,不由通体生寒。
那身影似乎做了个什么手势,水面画面骤然波动、破碎,重新化为混乱的色块与线条,随后整个墨蓝水潭迅速变得浑浊、黯淡,最终仿佛失去了所有活性,变成了一潭普通的、略带腥味的暗色积水。
“连接……被切断了。”明镜道人喃喃道,额头渗出冷汗,“对方……能感知到这边的窥探!这‘水潭’不仅是‘地脉阴元’的汇聚点,更可能是一个天然的、不稳定的‘空间窥镜’或‘信息节点’,将不同‘节点’区域的地气与景象短暂连接了起来!‘尊主’一脉显然知道其存在,甚至可能利用了它进行跨地域的通讯或监控!”
冯毅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命人彻底记录石厅内的一切细节,包括水潭变化前后的状态、周围岩壁上的任何刻痕、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气息。随后,他们迅速而有序地撤离了溶洞,并按照明镜道人的建议,在支洞口布设了数道隔绝和警示符箓,以防万一。
消息与那铜盆“墨蓝之水”的样本以最快速度送回京城。沈暮辰收到密报和样本,震惊不已。滇南地下竟有能与盘龙岭核心区域产生空间共鸣的诡异水潭!这证实了“尊主”选择的各个“节点”之间,确实存在着超越寻常地理联系的、更深层次的“地脉”或“能量”关联。也解释了为何“尊主”能似乎在跨地域协调行动——他们很可能掌握着利用这些“节点”进行有限度感知甚至通讯的秘法!
“立刻将样本送交钦天监与张真人弟子共同研究!”沈暮辰下令,“重点分析其成分、能量性质,以及是否有可能反向追踪或干扰这种‘节点’间的连接!”
他心中越发凛然。“尊主”对“偃师”传承和这些古老“节点”的了解和利用,远超预期。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围剿或邪术对抗,更涉及到了对天地法则、空间奥秘的诡异运用。
就在这时,前往北疆支援赵破虏的太医与张真人弟子传回消息。那名被风啸谷寒气侵体、高烧胡话的队员,在经过太医精心治疗和真人弟子以丹药、符箓驱除体内阴寒邪气后,终于苏醒过来。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神智已然清醒。
据他回忆,当日在风啸谷遭遇诡异暴风雪,他看到一个格外巨大的冰影从雾中扑出,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凝聚不散的极寒雾气形成的轮廓。冰影“张口”喷出一股无形寒流,他躲闪不及被击中,瞬间如坠冰窖,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在昏迷的梦境中,他感觉自己不断下坠,穿过无尽的冰川和黑暗,最终“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由冰晶构成的……眼睛?那眼睛冰冷无情,仿佛在审视着他,然后他便听到了“冰眼……开门……”的模糊呓语,反复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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