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东西’呢?”沈墨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悲恸和混乱中抽离出一丝理智,抓住最关键的问题,“那些匪徒,还有可能存在的其他人,他们要的‘那东西’,是什么? 跟我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
猎人沉默了片刻,瓦罐里的汤汁“咕嘟”声显得格外清晰。洞穴深处,似乎有水滴从钟乳石上落下,发出空洞的“嗒”的一声。
“你父亲,”猎人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带着重量,“身上带着件要命的东西。很多人……在找。他们认为,现在在你身上。” “他的死,或许就是因为不肯交出来,或者……是因为他活着,就会带着那东西去到某个地方,见到某个人。”
“是什么?”沈墨追问,心跳如鼓。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枚冰冷的家族印信,和母亲那只柔软的旧荷包。父亲临终前,似乎想从怀里掏出什么,却最终无力地垂下了手……
猎人摇了摇头,黑布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不知道。或许是一封信,一张图,或者……别的什么。只知道,沾上它,就是死。”
他抬起眼皮,目光再次落在沈墨脸上,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你现在,就是那个沾上了它的人。 从你父亲倒下的那一刻起,追杀你的人,就不仅仅是因为你姓沈了。”
沈墨浑身冰凉。
他终于将一切串联起来——为何郑家要不依不饶、赶尽杀绝(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旧怨);为何会有不明来历、手段狠辣的匪徒精准截杀;为何悟凡和尚出现得如此诡异,言语试探……他们不仅仅是要沈家彻底消失,更是因为,他们认为他沈墨,接手了父亲那件足以让很多人疯狂,也让很多人恐惧的东西!
而这样东西,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可能就在他身上,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父亲用某种方式交给了他,而他,像瞎子一样抱着这催命符,一路奔逃!
这种认知带来的恐惧和无力感,比刀剑加身更甚。他不仅报不了父仇,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他不仅要躲避明枪暗箭,还要提防身边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眼前这个救了他两次、却神秘莫测的猎人!
一直强撑着的镇定,在这一刻几乎崩溃。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伸手扶住旁边湿冷的岩壁,指甲几乎要抠进石缝里,才勉强没有倒下。
苏雨荷看着他瞬间失血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忍不住带着哭腔低呼一声:“夫君!”
赵虎也艰难地挪过来,用未受伤的手臂撑住沈墨,看向猎人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忌惮。这猎人带来的消息,比外面的刀剑更伤人,更让人绝望。如果老爷真是被队伍里的人暗算……那如今他们这些人里……
猎人不再说话。他将瓦罐从火上取下,放在一边晾着。然后,他走到洞穴另一侧的阴影里,靠着岩壁坐下,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番足以掀翻沈墨整个世界的对话,与他毫无关系。
洞穴里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火堆在燃烧,偶尔爆裂出一两点火星。
沈墨靠着岩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父亲被害的真相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那不知名的“东西”像一条无形的毒蛇,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前路漆黑一片,杀机四伏,甚至连身边的人都可能……
他抬起头,望向洞穴顶部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绝望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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