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东海,风寒刺骨。浓雾仿佛成了“迷魂礁”海域永恒的附骨之疽,时浓时淡,却总不肯彻底散去。“海隼号”和另外两艘受老王爷密令调来的水师快船,组成一个松散的三角阵型,在危险海域的外围反复巡弋。船只甲板上结了薄冰,水手们呼出的白气瞬间被海风吹散,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观墨裹着厚厚的棉袍,与郑船长并肩站在“海隼号”的尾楼。根据沈墨的指令,他们不再试图强闯雾区,而是像耐心的蜘蛛,静静等待猎物自己触动蛛网。
“郑大人,沈公子推算,若那缺指人真是年关取款的使者,近期必有动作。刘瑾的‘断尾’命令恐怕也已传到,内外交迫之下,他们要么龟缩不出,要么……就会冒险加快行动。”观墨低声道,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郑船长嚼着一块干硬的肉脯,眯眼望着前方那片仿佛亘古不变的灰白雾墙:“龟缩?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老子就不信,那么大个岛,能自给自足到年关。等着吧,雾里有鬼,鬼总要出来透气。”
仿佛是印证郑船长的话,次日凌晨,天色将明未明,正是人最困倦、雾气也最浓重的时候。“海隼号”侧舷负责监听的一名老水手,耳朵几乎贴在了特制的、探入水中的听音铜管上,忽然猛地直起身,压低声音急促道:“有动静!水下有划桨声!很轻,很多,是从雾里出来的!”
几乎同时,另一艘快船也传来了发现异常灯光的信号——在浓雾深处,几点幽绿色的、绝非自然形成的微弱光点,正以一种固定的节奏明灭闪烁,缓缓移动!
“是船!小艇!他们在雾里用灯语导航,想偷偷溜出来!”郑船长瞬间判断,眼中闪过猎人的精光,“传令!各船按丙字预案,缓速靠近,封锁其可能逃窜的扇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炮,先抓活的!”
三艘水师快船如同苏醒的巨鲨,悄无声息地调整帆索,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呈弧形向那几点绿光移动的方向包抄过去。为了不惊动对方,甚至连船灯都调至最暗。
浓雾成了双方共同的掩护,也带来了致命的未知。距离在无声中拉近,水下的划桨声和雾中鬼火般的灯光越来越清晰。终于,透过翻滚的雾气边缘,了望哨看到了模糊的轮廓——那是七八条狭长的梭形快艇,每艇约载五六人,正从雾中鱼贯而出,朝着远离“迷魂礁”的西北方向快速划行!
“就是他们!准备接舷!”郑船长拳头紧握。
然而,就在水师船只即将完成合围,进入弓箭和钩镰枪射程的刹那,雾中那几点绿色导航灯突然同时急促闪烁了几下,随即齐齐熄灭!
“被发现了!”观墨心头一紧。
果然,那些快艇上的桨手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划桨频率骤然加快,七八条小艇如同受惊的箭鱼,猛地分散开来,朝着不同方向疯狂逃窜!其中两条更是径直朝着水师船只之间的缝隙冲来,试图硬闯!
“想跑?没那么容易!放箭!拦下他们!”郑船长一声令下。
嗤嗤嗤——!早已张弓搭箭的水师弓手们松开弓弦,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那些快艇。同时,船上的水手奋力抛出带着倒钩的缆绳和钩镰。
惨叫声、落水声、刀剑磕碰声瞬间打破了海雾的寂静。两条试图硬闯的快艇被箭雨笼罩,艇上水手死伤惨重,艇身也被钩镰挂住,挣扎不得。其余快艇则凭借小巧灵活,在箭矢和钩镰的缝隙中拼命向外冲。
“追!别让他们跑了!重点追那条往正西去的!”郑船长眼尖,发现其中一条快艇上,似乎有个瘦高的身影在指挥,动作间,右手似乎有些不便。
观墨也看到了,立刻指向那条快艇:“郑大人,那条船!确指人可能在上面!”
“海隼号”和另一艘快船立刻调整方向,满帆追击那条亡命西逃的快艇。雾色虽浓,但目标明确,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眼看就要进入火铳射程,那条快艇上的人似乎急了。只见那瘦高身影回头望了一眼追兵,突然从同伴手中接过一个火把,点燃了堆在艇尾的一些油布包裹的物件,然后奋力将其推入海中!
轰!那几个油布包入水后竟猛烈燃烧起来,在海面上形成一道数丈宽的火墙!火焰呈诡异的蓝绿色,散发出刺鼻的硫磺气味,显然是特制的燃烧物,即便在海水上也能短暂燃烧!
“避开火墙!”郑船长急令。“海隼号”急忙转舵,速度不免一滞。
趁此机会,那条快艇上的桨手拼死划动,再次拉开了一些距离,并且艇上有人开始向水中抛洒大量渔网碎片和木屑,干扰追兵的视线和航向。
“好狡猾的海耗子!”郑船长怒骂,却不得不小心规避水面杂物。
眼看目标就要再次消失在雾中,观墨心急如焚。他瞥见桅杆上悬挂的、用于联络的闪光铜灯,灵机一动,对郑船长急声道:“郑大人,借铜灯一用!用灯语打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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