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风,似乎被那瞬间的死寂凝住了。
三角眼护卫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那副猖狂得意的表情碎裂开来,露出底下难以置信的惊惶。他僵在半空的手忘了放下,指诀还扭着一个可笑的弧度。他身后的几个跟班更是瞠目结舌,看看口吐白沫、骚气冲天的草泥兔,又看看站在那里、一身素白中衣却仿佛渊渟岳峙的慕云澈,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可能?
一个灵根尽碎、灵力全无的废人,一个眼神……吓瘫了一阶妖兽?
哪怕是最低阶的草泥兔,那也是妖兽!这违背了他们所知的一切常理!
慕云澈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们一眼。他俯身,伸出两根手指,拎起那只昏死过去、脏污不堪的草泥兔的后颈皮,动作随意得像拎起一块破布。
然后,他手腕轻轻一抖。
那团软塌塌的灰毛团子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砸向三角眼护卫的胸口。
“噗”一声闷响,带着腥臊的兔毛和污物沾了那护卫满身。
三角眼护卫被砸得一个趔趄,猛地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拍打身上秽物,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羞愤欲绝。
“你……你使的什么妖法?!”他尖声叫道,声音因惊怒而劈叉,听起来格外刺耳。
慕云澈已经转身,朝着慕府侧面的小巷走去。他的背影挺直,步伐甚至称得上从容,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体内刚刚催动那丝微弱灵力后的虚脱感。
听到身后的尖叫,他脚步未停,只有一句平淡至极的话随风飘回,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滚。”
一个字,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味,像一根无形的冰刺,狠狠扎进三角眼护卫等人的心脏,将他们所有试图追上去质问、甚至动手的勇气瞬间戳破。
几人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巷口,竟无一人敢抬脚去追。只有那昏迷的草泥兔从三角眼护卫身上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显得无比讽刺。
……
慕家后院,一处偏僻破败的柴房。
这是慕云澈自己要求搬来的。自灵根碎裂后,他便从家族核心院落搬出,避开了所有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柴房狭小,四处漏风,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木屑和尘土的霉味。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慕云澈闪身而入,随即反手将门闩插上。
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喧嚣被彻底隔绝。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门,一直强撑着的从容瞬间瓦解,身体控制不住地沿着门板滑落,跌坐在地。冷汗顷刻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经脉深处传来的、被新生的微弱灵力勉强抚平却仍未根除的剧痛。
方才门口那一眼,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几乎抽空了他刚刚由那神秘残卷汇聚起来的一丝本源灵力。
他闭上眼,意识迅速沉入体内。
识海之中,那页非金非玉的古老残卷依旧静静悬浮,散发着苍茫浩瀚的气息。其上周天星辰般的符文缓缓流转,明灭不定。那个独角鳞犬的图影,比之前似乎又清晰了微不可察的一丝,隐隐散发着一丝凶戾而古老的气息。
《驭灵经》的玄奥法诀如同烙印,深深铭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这不是梦。
他破碎的丹田、断裂的经脉中,确实有了一丝微弱的气流在缓缓运转。这气流与他过去修炼出的灵力截然不同,更加凝练,更加霸道,带着一种源自洪荒太古的古老韵味,所过之处,竟能稍稍滋养修复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
虽然缓慢,但确确实实在修复!
希望!
一种近乎灼烫的情绪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都微微战栗起来。
绝境逢生!
他猛地握紧拳头,指甲再次深深嵌入掌心的伤口,带来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林清雪!楚惊鸿!云霄山!林家!
今日之辱,碎根之仇,逐辱之恨,一件件,一桩桩,在他心头滚过,烙下血色的印记。
还有……父亲方才在喜堂上那屈辱却不得不隐忍的眼神……
力量!
他需要力量!迫切需要!
他凝聚起全部心神,试图去沟通、去引导识海中那页神秘的山海经残卷,去更深入地理解那篇《驭灵经》。
然而,残卷依旧沉寂,除了自行缓缓吸收着天地间微薄的灵气转化为那丝奇特灵力外,再无更多反应。《驭灵经》博大精深,奥义无穷,以他此刻的状态和魂力,只能理解最粗浅的皮毛——那似乎是一种无需结印念咒、直指本源、以无上意志统御万灵的恐怖法门。
方才震慑草泥兔,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调动了那丝蕴有一丝洪荒气息的灵力,加上残卷图影无形中散发出的位阶压制,取巧而成。
真正的驭灵,远非如此。
但,这已足够!
慕云澈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混乱和虚弱被彻底压下,取而代之的是磐石般的坚定和幽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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