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一月十九号,小年儿。外头的天儿贼拉地冷,北风刮得跟小刀子似的,呜呜地响。
我们的主人公加代,原名任家忠,相信这位大哥大家伙基本都有点了解,我们讲的就是他的故事。
这时候他正盘着腿在炕上坐着,手里捏着个遥控器,咔哒咔哒地换着台,电视机里头雪花一片,啥也瞅不清。他今年二十八,按说早该成家立业了,可他偏不,从青岛潜艇部队退伍回来,老爷子托关系给安排的铁路上的铁饭碗,他干了俩月就说不得劲儿,给辞了。成天介就跟北京城里那帮所谓的“顽主”瞎混,啥正事儿不干。
他爹端着个搪瓷缸子从外屋进来,瞅见他那副懒散样,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你瞅瞅你自个儿,像个啥玩意儿?二十八的人了,一天到晚在家待着,你寻思你还能啃老啃一辈子啊?”
加代把遥控器往炕上一扔,脖子一梗。“我咋地了?这不过小年儿么,我不在家陪您我上哪儿去?”
“陪我?”他爹气得直乐,把缸子往桌上重重一墩,里头的热水溅出来不少。“你那是陪我吗?你是没地儿去了赖在家里!我告诉你任家忠,我们老任家没你这么个废物点心!你看看人家隔壁老王家的儿子,跟你一块儿当兵的,现在都是车间副主任了!你呢?”
“不是老爹,你管我干啥啊,我这不也不耽误天天在家给你做饭吃吗。”
“你还敢跟我犟嘴!”他爹彻底炸了,一个箭步冲上来,蒲扇大的巴掌就抡了过去,结果被加代一偏头躲开了。任大军更气了,指着门口就吼,“滚!你给我滚出去!臭小子别在家给我呆着。”
加代心里也憋着火,当兵那股子倔劲儿上来了。
“行啊,老爷子你赶我走的!看这几天谁给你做饭。” 他从炕上蹦下来,趿拉上鞋,抓起挂在墙上那件崭新的黑色西装外套往身上一套,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一把拽开门,冷风“呼”地一下就灌了进来。门在他身后“哐”的一声被摔上,把屋里的叫骂和暖气全隔绝了。
走出村口,加代漫无目的地在土路上溜达。他那身西装在这灰扑扑的村里显得格格不入,脚下的皮鞋踩在冻得邦邦硬的土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心里头那股火被冷风一吹,灭了大半,剩下的全是迷茫。咋整呢?这大过年的,真就没家可回了?
正寻思着,身后传来一阵自行车链子“哗啦哗啦”的响动,还夹着咋咋呼呼的喊声。“我操!前面那个不是代哥吗?”
加代一回头,瞅见俩小子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正朝他这边猛蹬。俩人都冻得鼻头通红,一个是徐汉宇,一个是丁亚青,都是他当兵时候的战友,铁瓷。
“代哥!你这是干啥去啊?”徐汉宇捏住刹车,自行车后轮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子。“穿得这么板正,跟要去相亲似的,咋不在家待着?”
“别提了。”加代吐了口白气,那白气瞬间就在空气里结成了冰霜。“家里待着不得劲儿,出来溜达溜达。”
丁亚青从车上跳下来,围着加代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哎呀妈呀,代哥你这身行头,贼拉地帅啊!料子都不一样。你这是要去干啥大事儿啊?”
加-代心里烦,懒得解释,就说:“没事儿,随便穿穿。”
“正好!”徐汉宇一拍大腿,“我俩正要去找你呢!你猜谁回来了?李海明!从广州发财回来了!说今儿晚上请咱们哥几个去东顺楼涮肉,完了再去唱歌!咋样,去不去?”
“你发小,我也不太熟,顶多见过几面,我去干啥?”加代不太想去
“骑我车,我带着你!你说你,我这就特意找你来的,你别整这出。”徐汉宇把后座拍得“啪啪”响。“咱哥仨一块儿去,你可是咱大哥,你不去那能行吗!”
都这么说了,加代也没客气,一抬腿就跨上了徐汉宇的自行车后座。丁亚青在前面开路,三个人迎着寒风,顺着坑坑洼洼的路就往东城赶。
到了东城东顺楼饭店门口,里头已经是人声鼎沸,热气腾腾的白雾从门缝里一个劲儿往外冒。三人停好车,一进门,一股混着羊肉味儿和各种调料香气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得劲儿!
李海明眼尖,老远就瞅见了他们,立马站起来招手。“哎!汉宇!亚青!这儿呢!”
他们仨挤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一个大桌前。桌上已经坐了六个人,除了李海明,还有俩男的,瞅着有点面生,另外还有四个女的,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加上他们仨,好家伙,满满当当一桌子,七个男的四个女的。
“你们可来了!”李海明特亲热。“你们要不来,我这顿饭都吃不香!”说着,他指了指身边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人,那女人长得是真俊,尤其是一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
“来,给大伙儿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广州带来的朋友,霍笑妹。”李海明说这话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显然是想在兄弟们面前显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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