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怎么又哭了？”方玉华语气柔和的安抚她，“不要难过了，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我又不是魂飞魄散，我甚至还能见到你，这已经很好了。”
说到这个，从容又来了脾气，委屈的开口：“那你为何不将我拉入阵中，反而将我那师侄拉进去？”
方玉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一开始她是没打算与从容见面的，毕竟人鬼殊途，而且她又出不了这座山，见了也只是徒增伤感。
但听了楚玖梦的话后，她又觉得若是不见，从容怕是要误会自己一辈子。她人都死了，怎么还能伴随着污名、脏名在从容的心中“过活”。
可是这话，她又说不出口，最终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三个字，“我害怕。”
没说害怕什么，可从容却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你总是……总是这么善良，我就说在这凶险的万器大陆，善良是最没用的。”从容的声音都带了怒气，可是这火对的是方玉华，可也不全是方玉华，她气恼的是自私自利的郭盛，是自己当初的赌气离开，是方玉华的善良，说到底，都是人性的一面面。
她甚至都开始恍惚与犹豫，所谓修仙到底是在修什么，都说是修境界、修心性，也都说踏入神游就可自灭绝的神族那获得传承，从而踏入仙族，彻底脱胎换骨，可修仙者境界提升困难，寿元有数不说，波折也颇多，更甚至，仙族也在一个个的陨落……
人性抹不掉，神族传承没获得，仙族又进不去，修来修去，亲朋一个个离世，身上的遗憾和痛苦也是一层接一层的叠加。
从容越想越崩溃，心境也在此刻崩塌。
刚刚强行压下去的血再次翻涌往上，喉头微动，“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紧接着就身体瘫软了下去。
方玉华下意识伸手去接，可手却穿了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由从容跌倒在地。
“你的道心不稳，你在想什么！”方玉华冷声呵斥，“屏气凝神，排除杂念，不要乱动，不要妄想。”
从容此时心中存疑，根本听不到方玉华在说什么，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爱自己的，和自己所爱的方玉华死了，魂魄困在这山中，无法离开。
眼看着从容的眉心已经隐隐出现了堕魔纹，方玉华焦急的皱起眉，又开始掐诀与山体内的阿月呼应。
伴随着光柱穿过万物照射到从容的身上，从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可相应的，方玉华的灵魂也开始变得透明。
……
林清妤顺着那束光快步走来，眼见这架势，连忙出手帮忙帮从容稳住道心和境界。
不过她也不是怕从容死，她主要是怕方玉华噶了，这样的话楚玖梦该怎么办啊！
“你若是支撑不下去，方玉华将魂飞魄散。”林清妤冷冷的声音在从容的耳边响起，如同警钟一般振聋发聩，让她突然清醒过来。
林清妤再次开口，“抱元守一，专气致柔，荡除尘垢，洞彻内心……”
渐渐的，从容终于平淡下来。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从容终于睁开了眼。
看到担忧的方玉华，再看面无表情的林清妤，从容低着头说了一句“对不起”。修炼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出现这种情况，刚刚甚至还险些堕魔。
方玉华叹了口气，抬手虚虚的摸了摸从容的头，“你啊，原来还是和之前一样。”
从容垂着头不说话，旁光看着方玉华又透明了一点点的魂魄，愧疚的心也在此刻达到了巅峰，她果然……不论过去了多久，在方玉华面前都是个不懂事的，什么都做不了。
若不是现在小辈林清妤还在这，这会她估计又要哭了。
见二人都陷入了沉默，林清妤倒是主动开了口，“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我就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楚，楚师妹还在山体中。”
方玉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的够久了。
从容猛然抬头，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竟然产生了私心，想要用楚玖梦换方玉华，可是这不行。
“我会帮你报仇的。”从容已然知道了真相，自然是不会给郭盛好日子过。
“等我处理完一些私事，我就来陪你。”从容说出了自己的承诺。
“你不用的……”方玉华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以这样的状态存在多久，所以为了避免从容伤心，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出口之后她反悔了，转而应了一句“好，我等你”。
“还有……”从容的脸红了红，“我也喜欢你，之前……对不起。”
林清妤侧着身，心头微震，但面上一片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方玉华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温柔的像穿堂而过的暖风，不燥不烈，轻轻拂过从容的眉眼，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酥酥暖暖的。
方玉华站起身看向了林清妤，“我会让那个小姑娘安全出来的，不用担心。”
林清妤撇过头，“我只是怕她出事没办法跟师尊交代。”
方玉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没点明林清妤话里的底气不足。
方玉华没有回头，从容也不忍心的闭上眼，直到方玉华的光柱消失，这才缓缓睁开眼。
“我替她说声抱歉。”
“受伤害的是楚玖梦，跟我说什么抱歉？”林清妤不解。
从容看着没回头的林清妤，唇角艰难的扯了扯，“可是玖梦突然失踪，你着急了，玉华让你着急，我的确该替她道歉。”
林清妤蹙眉反驳：“我只是担心没办法向师尊交代而已。”
从容倒也没过多纠结，只是垂眸提醒说：“我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有时候的嘴硬、赌气，代价是相当大的。”
例如她自己，一次赌气，换来的代价是永失所爱。
“六师叔，你误会了。”林清妤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时候的她甚至觉得从容是被恋爱冲昏了脑袋，看谁都觉得暧昧，却不知道，有时候第一反应是最骗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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