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人脸奶香菇”的储备粮,在第三天宣告告罄。
最后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蘑菇被顾凡极其郑重地切成两半。
一半塞进了正眼巴巴流口水的天蓬嘴里,另一半,他递到了慕晴雪唇边。
“吃吧,最后的晚餐。”
顾凡靠在湿漉漉的岩壁上,语气像是在交代后事。
“吃完这一顿,咱们就得考虑是先吃猪,还是吃猪了。”
慕晴雪靠坐在干草堆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比起三天前已经多了几分生机。
她看着递到嘴边的紫黑色蘑菇,又看了看顾凡,抿了抿嘴唇。
“你吃吧。”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伤得比我重,还是主力……。”
“矫情。”
顾凡翻了个白眼,手指往前一送,趁她张嘴想反驳的瞬间,直接把蘑菇塞了进去,“让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温软的唇瓣,两人都是微微一怔。
慕晴雪下意识地想后仰,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眉头一蹙,发出一声闷哼。
“别乱动。”
顾凡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这蘑菇虽然长得丑,但那是真补。这三天要是没它,咱们这孤男寡女加一头猪的组合,早就在这深渊底下摆成‘川’字了。”
慕晴雪默默咀嚼着嘴里带着巧克力味的蘑菇,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这三天,是她十八年人生中过得最离奇的三天。
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众星捧月,只有阴暗潮湿的洞穴。
一头呼噜声震天响的猪。
还有一个满嘴骚话、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把好东西留给她的男人。
顾凡摸了摸自己已经愈合了大半的肋骨,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再像断掉的风箱一样漏风了。
这人脸菇虽然能饱腹。
可惜,量太少。
“咕噜——”
熟悉的腹鸣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仅是慕晴雪,连顾凡和天蓬的肚子也加入了合奏。
“得,该面对现实了。”
顾凡拍拍屁股站起来,拿起那把用来割伞绳的匕首,目光投向了洞穴外那潭幽深的黑水。
“猪兄,看好家。女侠,你歇着。”
顾凡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腰带。
慕晴雪瞳孔微缩,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迅速别过头去:“你……你干什么?”
“下水啊。”
顾凡理直气壮地把外衣脱下,只留下一条裤衩,露出精瘦却布满伤痕的上身,“这潭水冷得跟冰窖似的,穿着湿衣服上来容易失温。再说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别那么封建。”
说着,他活动了一下关节,拎着匕首,深吸一口气,像条白条鸡一样,“噗通”一声扎进了寒潭里。
水温刺骨。
顾凡刚入水,就感觉浑身的毛孔瞬间闭合,那股寒意顺着每一个毛孔往骨头缝里钻。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睁大眼睛在浑浊的水中搜寻。
既然是深渊寒潭,总该有点活物吧?
哪怕是水草也行啊!
大概下潜了五六米,前方幽暗的水域中,突然闪过一道幽蓝色的微光。
“有货!”
顾凡精神一振,屏住呼吸,像是一根枯木般静静地悬浮在水中,手中的匕首紧紧握住。
那是一条巴掌大小的怪鱼。
通体透明,连内脏都清晰可见,只有脊背上长着一排散发着幽光的倒刺,没有眼睛,全靠两根长长的触须在水中摆动探路。
盲鱼。
这种鱼长期生活在无光环境,听觉和触觉极其敏锐。
它摆动着尾巴,慢慢悠悠地游了过来,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
近了。
更近了。
就在怪鱼游到顾凡胸口位置的瞬间,顾凡动了。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纯粹是肌肉记忆的爆发。
手臂如电,匕首划破水流。
“噗!”
精准命中!
匕首直接贯穿了鱼身。
但这怪鱼生命力极其顽强,被刺穿后不仅没死,反而疯狂挣扎起来,脊背上的倒刺猛地炸开,狠狠扎在顾凡的手腕上。
“嘶——”
顾凡疼得嘴角抽搐,一股麻痹感瞬间顺着手臂蔓延。
有毒!
他不敢恋战,抓紧匕首,双腿猛蹬,迅速向水面冲去。
……
“哗啦!”
顾凡破水而出,狼狈地爬上岸,把那条还在扑腾的怪鱼甩在石头上。
“呼……呼……”
他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自己肿得像猪蹄一样的右手,苦笑一声:“这年头,连条鱼都带刺。”
慕晴雪听到动静,挣扎着坐起来,看到顾凡那只发紫的手掌,脸色一变。
“中毒了?”
她顾不上男女大防,抓过顾凡的手,仔细查看伤口。
指尖冰凉,却让顾凡心头一跳。
“没事,小毒。”
顾凡想要抽回手,却被慕晴雪死死按住。
“别动。”
她低喝一声,并指如剑,在顾凡手臂几处穴位上疾点,封住血脉,然后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凑到伤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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