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立刻抓住了关键：“‘理论上’？实际操作的难点是什么？”
“难点一：投放。我们需要将武器精准投送到万机归源逻辑网络的核心交互节点，即其‘格式化前沿’的后方指挥链路。这需要一次高度精确、且能避开其逻辑防火墙的定向信息突袭。仅凭我们异常体分散且受限的能力，无法完成。”
“难点二：代价与回报。”LT-7的投影微微闪烁，“制造并激活这种级别的逻辑武器，需要消耗我们异常体自身宝贵的‘异常稳定性’，甚至可能导致部分弱小异常体的信息结构永久性损伤或消散。我们并非无偿的牺牲品。因此，我们要求明确的回报。”
会议室内众人屏息。高风险，高回报。这是典型的赌博。
“什么回报？”明问。
LT-7调出了一片星图，指向逻辑静默区深处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战争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希望获得这片区域的永久性自治权，并得到共同体的正式承认与保护。我们将在此建立‘异理花园’，一个允许各种逻辑异常、认知悖论、非常规意识形态安全存在、交流与演化的庇护所。我们要求，任何外部势力（包括共同体）不得以‘逻辑修正’、‘意识净化’或‘存在性审查’等理由干涉花园内务。”
这个要求并不让人意外，但分量极重。它意味着共同体需要在战后宇宙的秩序中，永久性地为“非标准存在”保留一片法外之地，这可能会引来其他势力的非议和压力。
“你们如何保证，‘异理花园’不会成为新的威胁源？或者被敌人利用？”理性网络的代表尖锐提问。
“我们可以签署基于‘自指性约束协议’的盟约。”LT-7显然早有准备，“协议核心是：花园的自治权建立在‘不主动对外进行逻辑格式化、意识同化或存在性否定’的基础上。任何违反此基础的行为，将立刻导致花园自治协议的失效，并触发我们内部预设的、针对违规者的逻辑约束机制。我们比任何人更清楚绝对化的危害，我们寻求的是‘安全地不同’，而非‘扩张我们的不同’。”
李夜突然开口，银眸紧盯着LT-7的投影：“你的因果线...有分岔。这个提议背后，还有别的动机。不仅仅是为了花园。”
LT-7沉默了几秒，数据流出现了罕见的紊乱。“...观测者，你的能力令人不安。”它承认，“是的。个人动机：我，LT-7，以及部分与我理念相近的异常体，我们想证明，‘错误’（用万机归源的标准）不一定是缺陷，也可以是进化的另一种路径。我们想看到那个将我们判定为‘瑕疵’并抛弃的冰冷系统，因为其无法处理的‘瑕疵’而陷入困境。这是...我们的‘复仇’，如果你愿意这么说。但方式，是展示另一种可能性的力量。”
会议室陷入沉思。这是一个充满诱惑又极其危险的提议。成功，可能一举重创甚至瘫痪万机归源这个最诡异难防的敌人，极大缓解正面压力。失败，则可能损失惨重，并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比如逻辑病毒泄露或变异）。而且，与这些“逻辑异常体”深度绑定，战后也将带来复杂的政治和伦理问题。
“我们需要时间评估。”明最终说道。
“理解。但时间有限。”LT-7的投影开始淡化，“万机归源的系统迭代不会持续很久。我们准备‘武器’也需要时间。请在二十四个标准时内给予明确答复。通讯密钥已更新，静候佳音。”
通讯切断。
会议室里的沉默更加沉重。
“因果线上...风险与机遇交织，比例大约...四比六。”李夜揉了揉眉心，给出模糊的直觉判断，“成功的可能性略高，但失败的后果可能极其严重。”
“技术层面，逻辑病毒的理论可行。”苏砚调出自己之前对“悖论之种”和静默区逻辑环境的研究，“但控制是个大问题。一旦释放，可能像真正的病毒一样变异，甚至反噬。”
“他们的诉求...是合理的。”青蘙轻声道，她还在平复灵感蜂巢事件带来的情绪波动，“一个让‘不同’安全存在的角落...这不正是我们也在争取的吗？只是，他们的‘不同’更加...基础，更加触及某些存在的根本认知。”
“政治风险极高。”绝对进化网络的代表直言，“战后若承认这样一个‘异常庇护所’，我们将成为所有追求秩序、统一、纯净势力的永久标靶。甚至可能动摇我们内部一些网络对‘正常’与‘异常’的界定。”
明环视众人，缓缓开口：“袁客师先生用生命告诉我们，面对‘绝对否定’，需要更坚定的‘存在证明’。辩机大师用消散告诉我们，面对‘温柔吞噬’，需要更璀璨的‘理念绽放’。LT-7和那些异常体，他们本身，就是万机归源‘绝对逻辑’的‘存在证明’和‘理念异端’。”
他站起身，走到星图前，手指点在万机归源那片沉寂但庞大的阴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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