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内只剩下师父粗重的喘息和窗外山风呜咽的声音。
巨大的利益(彻底解决心腹大患)与巨大的代价(付出本源精血)在天平两端疯狂摇摆。
胡三姑冰冷的眸子深处,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风暴般翻涌——
愤怒、不甘、权衡、忌惮……最终,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她缓缓抬起眼帘,目光越过师父,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尤其是我胸口那枚铜钱,以及那道微微搏动的污血“封口”。
“五仙护法印……”
胡三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清冷依旧,“烙魂之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魂飞魄散。你这徒弟……命格奇特……魂魄与那邪胎纠葛已深……能否承受得住五家精血烙印……还是未知之数。张守一,你这是在赌。用他的命……和吾等的根基……在赌。”
师父咧嘴一笑,满口是血,却笑得无比坦然,甚至带着一丝疯狂:“赌?嗬嗬……道爷我……这辈子……都在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
他目光扫过五仙,又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绝,“……大不了……大家一起……陪葬!”
压力,如同五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五仙族长的心头。
黄二爷烦躁地挠着乱糟糟的头发,酒葫芦里的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
柳常青的藤杖一下下轻轻点着地面,幽绿石珠明灭不定。
灰婆子脚边的几只大耗子不安地转着圈。
白老蔫依旧沉默,但背后药篓里的药气似乎更加浓郁了,带着一种安抚和……隔绝窥探的意味。
最终,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胡三姑身上。
这位狐仙族长,雪白的狐裘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她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冰寒的眸子。再抬起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平静。
“好。”
她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下了屋内的躁动。
“本源精血……三家各出一滴。胡、黄、柳。灰家精血主潜藏通幽,于烙印加固魂魄、压制邪胎根脚效用稍逊,可出‘通幽鼠涎’三滴替代。白家精血主生机疗愈,于对抗阴煞稍弱,可出‘续命金针’三枚,配合烙印稳固魂魄之用。”
她目光扫过其他几位族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黄二爷哼了一声,没再反对。柳常青微微颔首。
灰婆子撇了撇嘴,算是默认。
白老蔫依旧笑眯眯地点点头。
胡三姑的目光重新落回师父身上,冰冷而锐利:“张守一,记住你的承诺。烙印若成,吾等精血既出,便与这‘镇物’彻底结下因果。若事有不谐……或你另有算计……”
她后面的话没说,但那股冰冷的杀意,比窗外凝固的怨念更加刺骨。
师父躺在泥水里,咧嘴一笑,满口血污:“放心……道爷我……最讲……信用!”
协议,在血腥、算计和巨大的压力下,以这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达成了。
“事不宜迟。”胡三姑不再废话,雪白的身影向前一步,踏入破屋。
那股清冽的冷香瞬间压过了屋内的血腥和霉味。
她玉手轻抬,指尖一缕银白色的毫光凝聚,如同月华凝成的丝线。
“吾等精血离体,需即刻施为。柳老,布‘锁灵阵’,隔绝内外气息,莫让那邪胎感应,也莫让……外面那位……窥探干扰。”
柳常青应了一声,手中虬结藤杖猛地往地面一插!
嗡!
杖顶幽绿石珠光芒大放!无数道细如发丝、闪烁着墨绿磷光的藤蔓虚影,如同活物般瞬间从藤杖底部蔓延开来,沿着地面、墙壁飞速攀爬交织!
眨眼间,便在整个破屋内部,结成了一个巨大、繁复、散发着浓重草木土腥气息的墨绿色光网!将屋内的师徒二人和五位仙家完全笼罩其中!
破屋的漏风声、窗外的气息……瞬间被隔绝在外!连胸口铜钱那微微的搏动,似乎都变得迟缓了一些。
“小崽子,躺好喽!”
黄二爷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拔开酒葫芦塞子,这次不是灌酒,而是伸出粗糙的手指,在葫芦口一抹,指尖竟沾上了一滴粘稠、金黄、散发着浓郁酒香和奇异骚腥气息的液体——
黄仙本源精血!那滴血仿佛有生命般,在指尖微微跳动,散发着灼热而狂躁的气息。
与此同时,胡三姑指尖那缕银白毫光也凝聚成形,化作一滴纯净无瑕、如同冰晶般剔透、散发着清冽媚惑气息的液体——狐仙本源精血。
柳常青则从怀中取出一片墨绿如玉的蛇鳞,指尖在鳞片边缘一划,一滴深绿近黑、粘稠如胶、散发着浓烈土腥与草木苦涩气息的液体缓缓渗出——柳仙本源精血。
灰婆子啐了一口,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油腻腻的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谷物和地窖气息的骚味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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