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弥漫着浓烈的硫磺、草药混合着焦糊的怪味,像刚被炮仗炸过的中药铺子。
王铁柱在门板上昏睡过去,胸口那片暗黑印记被赤红色的简陋阵纹锁着,如同烧焦的烙印,虽然黯淡了不少,但依旧顽固地盘踞着,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都让那赤红阵纹和底下焦黑的印记微微搏动,提醒着所有人,这玩意儿只是暂时被按住,根本没死透。
王大妈守在旁边,胖手紧紧攥着丈夫冰凉枯瘦的手,眼泪无声地淌,时不时拿袖子抹一把,眼睛肿得像核桃。
王墩儿这傻小子,大概是吓过头了,反而平静了,蹲在墙角,抱着膝盖,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师父胸口——
刚才那道劈散黑气的金色雷霆,显然给他留下了比女鬼还深的心理阴影。
我靠在冰凉的土墙上,胸口闷痛,手臂上被滚烫药浆燎出的水泡火辣辣地疼。
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
三天时限,只剩两天了!
范无咎那冰冷的“拔除”二字,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
阴司的“拔除”,王铁柱就得彻底消失。
不行!绝对不行!
我姜九阳混是混,滚刀肉是滚刀肉,但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喊过我“救命恩人”的老街坊,就这么被当成“祸胎”抹掉?
这口窝囊气咽不下去!糊裱匠的活儿还没干完呢!
“墩儿!”
我哑着嗓子吼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王墩儿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墙角弹起来:“师…师父?”
“去!把咱那辆‘宝马’推出来!”
我指的是铺子后院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二八大杠,车座子都快磨穿了,被我戏称为“纸活铺宝马”。
“啊?推…推车?”王墩儿一脸茫然。
“少废话!让你推就推!再磨蹭老子把你裱了当金童烧下去!”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王墩儿脖子一缩,连滚爬爬地往后院跑。
“姜老板…你…你这是要…”王大妈抬起泪眼,声音嘶哑。
“找根!”
我咬着牙,活动了一下依旧刺痛的手臂,“那河漂子缠上王大哥,肯定有原因!源头不掐死,光摁着这‘标记’没用!范八爷他们能等,老子等不起!”
我指了指王铁柱胸口那焦黑的印记,“这玩意儿就是个信号塔!不找到是谁在接收信号,咱们都得玩完!”
松花江!
十年前淹死王铁柱、后来又在火葬场冷藏库闹腾的那个“河漂子”,就是从江里爬出来的!
根儿肯定在江里!
“可…可那江那么大…”王大妈脸上满是担忧和恐惧。
“再大也得去!”
我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凶狠,“坐这儿等死不是老子的风格!王大妈,你看好王大哥!这阵纹能撑一阵子!我和墩儿去江边转转,找找线索!要是…要是范八爷提前来了…”
我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极其危险,“你就说老子带王大哥去省城大医院瞧病了!死活给我拖住!”
王大妈看着我的眼神,胖脸上掠过一丝决绝,用力点了点头:“姜老板…你放心去!老婆子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也给你拖住!”
后院传来“哐啷哐啷”的响动,王墩儿把那辆破“宝马”推了出来,链条耷拉着,车圈都瓢了。
“师…师父…车…车好了…”
王墩儿喘着粗气,小圆脸憋得通红。
“走!”
我二话不说,忍着身上的疼,抬腿就往外走。
路过墙角时,顺手抄起靠在墙边那根油光水亮的枣木棍——我的“电炮2.0加强版”。
又瞥了一眼桌上那堆剩下的艾草菖蒲,抓了一把塞进破挎包里。
深秋的午后,阳光惨白,没什么暖意。冷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和灰尘,打着旋儿。
我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二八大杠,王墩儿这傻小子块头太大,只能吭哧吭哧地在后面跟着跑。
链条“嘎吱嘎吱”的噪音,混着王墩儿呼哧带喘的动静,成了出城路上唯一的伴奏。
省城边缘的松花江老渡口,早已废弃多年。
当年繁华的码头只剩下几根腐朽发黑的木桩子,孤零零地戳在浑浊的江水里。
岸边是厚厚的淤泥滩,混杂着各种生活垃圾、腐烂的水草和死鱼,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江水浑浊泛黄,打着旋儿缓慢流淌,水面上漂浮着泡沫和枯枝败叶,透着一股子沉沉的死气。
十年过去,这地方更荒凉了,连野狗都不爱来。
我把破自行车往岸边的烂泥里一扔,车轱辘陷进去半截。
王墩儿终于赶上,扶着膝盖,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喘气,小脸煞白。
“师…师父…咱…咱来这儿…干啥啊?”
他看着眼前荒凉污浊的景象,还有那散发着恶臭的淤泥滩,声音都在发颤。
“找东西!”
我懒得跟他废话,拎着枣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淤泥滩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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