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里死一般的寂静被“嘎嘣嘎嘣”的咀嚼声打破,格外刺耳。
我看着柳应龙那张沾满泥浆的俊脸,腮帮子一鼓一鼓,喉结上下滚动,灰白色的蜂窝石碎渣顺着他嘴角往下掉,整个人都麻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这他妈是柳仙家的后辈?
这是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饿死鬼投胎吧?!
生啃石头?
还是刚被我用阳火烤过、沾着艾草灰的石头?!
符灵在我脑子里也卡壳了,半天憋出俩字:“…卧槽。”
柳应龙嚼得那叫一个香,脸上露出极其满足的笑容,像是吃到了什么人间至味。
他咽下最后一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着石粉和泥灰的嘴唇,迷离的睡眼亮晶晶地看向我,准确地说,是看向我胸前那枚铜钱。
刚才的委屈愤怒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好奇和…一种看大号糖果的渴望。
“嗝…”
他打了个带着石粉味的饱嗝,指着铜钱,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个…暖呼呼…香喷喷…也…也给我…尝尝?”
尝尝?!
我下意识地捂紧了胸口,感觉那铜钱裂痕里的邪胎邻居都哆嗦了一下。
这蛇精病还想啃我的保命符?!
“尝你大爷!”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牵动胸口伤势,一阵闷痛,忍不住咳嗽起来,“那是老子的!不能吃!”
柳应龙被我吼得一愣,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泥浆水珠。
他歪着头,像是在理解“不能吃”这三个字的意思,脸上慢慢又浮现出那种被拒绝的委屈,小嘴一瘪:“小气…老祖宗说…好东西…要分享…”
分享你个头!
我气得眼前发黑,懒得再跟这脑子缺根弦的蛇精病掰扯。
洼地中央的祭坛邪气已散,蜂窝石也成了这货的腹中餐,源头算是解决了。
可王铁柱胸口那“信号塔”还在!
范无咎那句“拔除”的威胁可没撤回!
时间不等人!
“墩儿!死了没?没死给老子起来!”我忍着痛,朝烂泥地里吼了一嗓子。
王墩儿被我一吼,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目光扫过祭坛(空了)、蜂窝石(没了)、缝合怪(还在抽搐),最后定格在满身泥泞、正委屈巴巴看着我的柳应龙身上。
“师…师父…这…这仙女…是谁?”王墩儿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仙女?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傻徒弟眼神指定也有点毛病!
“仙你个头!起来!拖上那头死猪,回去!”
我没好气地命令,指了指地上被电得半熟、还在无意识抽搐的缝合怪,“今晚加餐!”
王墩儿看着那狗头猪身鳄鱼尾的玩意儿,脸都绿了,但还是不敢违抗师命,哭丧着脸,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拖那沉重的尸体。
我又看向柳应龙,这货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盯着我胸口,像条被抢了肉骨头的大狗。
“喂!那谁!”
我指了指他,“想跟着也行!帮把手,把这头死猪拖回去!”
柳应龙迷离的眼神终于从我胸口挪开,落到那狰狞的缝合怪身上,眉头立刻嫌弃地皱起:“丑!臭!不要!”
“不要就别跟着!”
我转身就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岸上挪。
对付这种脑子不清醒的,激将法最好使。
果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泥浆搅动声。
柳应龙虽然满脸不情愿,嘴里嘟囔着“丑死了”、“臭死了”,但还是慢吞吞地跟了上来,甚至还伸出他那双沾满泥巴、骨节分明的手,看似随意地在缝合怪那粗壮的鳄鱼尾巴上搭了一下。
也没见他怎么用力,那沉重得让王墩儿使出吃奶劲都拖不动的缝合怪尸体,就跟片羽毛似的,被他单手轻松地拎了起来!甚至离地还有半尺高!
王墩儿:“!!!”嘴巴张得能塞进自己的拳头。
我眼角也抽了抽。
柳仙家的力气…果然都是怪物级别的!
“快…快走!”
柳应龙拎着尸体,催促道,一脸嫌弃地别开脸,仿佛手里拎着的是坨不可名状之物。
“臭死了!赶紧回去洗洗!我要看…暖呼呼…香喷喷…” 眼神又瞟向我胸口。
我:“……”
算了,跟蛇精病计较没意义。
至少是个能扛包的苦力。
——
“三清殿”那破木门被“哐当”一声撞开。
柳应龙像扔垃圾一样,把手里拎着的缝合怪尸体随手丢在铺子中央的空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屋顶的灰簌簌往下掉。
王大妈正趴在王铁柱炕边打盹,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猛地抬头。
看见地上那狰狞的怪物尸体,尖叫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待看清后面跟着的、满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我和王墩儿,还有那个沾满泥浆、却难掩俊秀、正旁若无人地到处嗅着鼻子找“香喷喷”的陌生少年,王大妈胖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这都什么玩意儿?”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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