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热水有限,大部分用来冲泥了)浇在头上、身上,总算冲掉了一些疲惫和烦躁。
手臂上的燎泡被冷水一激,反而没那么疼了。
我看着手臂上那片红肿起泡的皮肤,又摸了摸胸口那道闪电疤,感受着那温吞吞的暖意,心里盘算着王铁柱的事。
蜂窝石毁了,源头掐断。
但那“河漂子”留在王铁柱身上的“标记”是阴煞怨念的凝结,如同跗骨之蛆,光靠我那道应急的赤红阵纹压制,不是长久之计。
强行拔除?
我没那本事,也怕直接把王铁柱魂魄撕碎。
请五仙?
胡三姑肯定翻白眼,黄二爷闻到味儿就跑,灰婆子装死,白老蔫的药篓子也未必对症…
至于柳常青?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紧闩的木门——外面还杵着他家那个脑子有坑的后辈呢!
等等…柳仙?
柳常青那老蛇精,一身本事都在毒和草木精怪上,最擅长以阴制阴,以毒攻毒。
而且他烙印在我额头那道血纹,对那“河漂子”的气息反应最强烈…或许…他有办法?
可怎么找他?
那老家伙神出鬼没,跟个地缚灵似的缩在他那阴森蛇谷里。
难道要我去谷口喊话?
想到上次差点被毒雾淹死的经历,我打了个寒颤。
目光无意间扫过紧闩的破木门。
一个极其大胆(或者说作死)的念头,如同电光般劈进我的脑海——外面不就有个现成的柳仙家“人质”吗?
虽然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质…
我三两下擦干身子,套上件干净的破褂子(虽然也干净不到哪去),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后院通往铺子的破木门。
柳应龙居然还在!
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像尊泥塑的望夫石。
他身上的泥浆半干,结成了块,墨绿袍子硬邦邦的,头发也一绺一绺地翘着。
看到我出来,他那双原本黯淡下去的迷离眼睛瞬间亮了,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全身(重点在胸口),然后失望地发现铜钱被衣服盖住了,小嘴又瘪了起来。
“喂!”
我抱着胳膊,斜睨着他,“想看你那‘香喷喷’的宝贝?”
柳应龙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嗯嗯嗯!”
“可以。”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他那骤然放光的眼神,慢悠悠地说,“不过,得先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柳应龙一脸天真无邪,“打架?我力气大!刚才那丑东西,我一巴掌就能拍碎它脑壳!”
他挥了挥拳头,带起一股劲风。
“不是打架。”
我摇摇头,指了指铺子里昏迷的王铁柱,“看见炕上躺着那位没?他被一个很坏很臭的东西缠上了,胸口留了个‘疤’。我需要你家老祖宗——柳常青,柳大爷,出手帮忙,把那‘疤’弄掉。”
提到柳常青的名字,柳应龙迷离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脸上掠过一丝本能的敬畏,但很快又被对“宝贝”的渴望压了下去。
他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在努力理解我的话,然后皱起秀气的眉头:“老祖宗…在…在谷里睡觉…叫不醒的…他睡觉的时候…最讨厌…被打扰…会…会打人…”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好像挨过揍。
“所以啊!”
我一拍大腿,循循善诱,“这就需要你了!你是他后辈,亲的!你去叫他,他肯定给你面子!总不会连你都打吧?”
柳应龙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
一边是老祖宗的起床气和藤杖,一边是眼前那“暖呼呼香喷喷”的诱惑。
他纠结地拧着衣角(硬邦邦的泥块簌簌往下掉),嘴里嘟囔着:“…可是…香喷喷…老祖宗凶…”
“想想那宝贝!”
我适时地诱惑,微微拉开一点衣领,露出铜钱的一角,“办成了,不光让你看,还让你…呃…闻一闻!”
啃是绝对不可能的!
柳应龙的目光瞬间被那枚古旧的铜钱牢牢吸住,眼神里的挣扎瞬间被渴望取代,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隔着衣服都能闻到那“香味”,最终,对“宝贝”的渴望压倒了对老祖宗藤杖的恐惧。
“好…好吧!”
他一咬牙,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我…我去叫老祖宗!但是…说好了!回来…要给我闻…香喷喷!”
他伸出沾着干泥巴的小拇指,“拉钩!”
我:“……”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伸出自己还算干净的小拇指,极其敷衍地跟他那脏兮兮的泥手指钩了一下。
“拉钩!快去快回!”
柳应龙得了承诺,脸上顿时多云转晴,转身就朝铺子外跑,动作快得像一阵裹着泥巴的风。
跑到门口,又猛地顿住,回头,一脸严肃地叮嘱:“你…你别跑!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门外昏暗的街道里。
铺子里总算暂时清净了。
“姜老板…这…这孩子…能行吗?”王大妈忧心忡忡地问。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叹了口气,心里也没底。那蛇精病看着就不靠谱,别把柳常青惹毛了,连带着把我们也给“清理门户”了。
我走到王铁柱炕边,掀开他胸口的衣服。
那道赤红色的简陋阵纹依旧顽强地闪烁着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压制着底下那片暗黑色的诡异印记。
印记本身似乎比之前平静了一些,不再有黑气丝丝缕缕地往外冒,但颜色依旧深邃,像一块嵌入血肉的污秽胎记。
范无咎那句冰冷的“拔除”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外面天色彻底黑透,只有铺子里那盏破油灯发出昏黄摇曳的光。
王墩儿蹲在墙角,守着那头缝合怪尸体,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想啥。
王大妈趴在炕沿,握着丈夫的手,眼睛熬得通红。
我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目养神,试图调息恢复点力气,胸口闪电疤的暖意缓慢流转,修复着身体的疲惫。
符灵也没了动静,大概是刚才消耗太大。
就在我昏昏沉沉,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
呼!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重腐朽草木和地窖子气息的寒风,毫无征兆地从铺子门口灌了进来!
油灯的火苗子“噗”一下被压得几乎熄灭!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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