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坳里那点子破事,随着胡三姑押着冻成冰坨子的灰婆子、柳常青扛着昏迷的白老蔫、后面还缀着个一步三回头、看啥都觉得“好玩”的柳应龙消失在林子里,算是暂时翻了篇。
黄二爷那老黄皮子溜得最快,估计是心疼他那点“神仙倒”,外加被黑妈妈吓破了点胆,跑得连影儿都没了。
山梁子上就剩我一个,外加两具凉透了的邪修尸体,风一吹,血腥味混着骚酒气和焦糊味,别提多提神醒脑。
怀里的将军骨温润依旧,乙木灵种和寒玉髓的清凉压着骨缝里的阴寒,胸口那枚母钱冰凉沉重,裂痕处那丝邪异的悸动似乎也消停了不少。
可黑妈妈那番话,跟烙铁似的烫在脑子里——天师剑意、邪胎来历、九阳硬撼…
还有那老树根子上惊鸿一瞥的天师符后手…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神仙打架的剧本?偏偏砸我头上了!
“操!想不通就不想!”
我狠狠啐了一口,抬脚踢飞一块沾血的石头。
爱咋咋地吧!
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现在顶雷的好像就是我自己?
管他呢!先回家!我那“三清殿”…
呸!
我那纸扎铺子还等着掌柜的开张呢!
再不回去,耗子都得把纸钱当窝给絮了!
归心似箭,加上怀里揣着几样“硬通货”,底气也足了几分。
一路翻山越岭,专挑荒僻小路,尽量避开人烟。
那枚母钱裂痕处的邪异悸动,偶尔还会像毒蛇吐信般刺我一下,但都被怀里将军骨温润的纯阳气息和体内残留的那一丝天师符暖流给压了回去,倒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每次那悸动传来,都让我后脊梁骨发凉,提醒我这玩意儿就是个揣在怀里的不定时炮仗。
紧赶慢赶,当那熟悉又破败的筒子楼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天边已经擦黑了。
楼还是那个楼,红砖墙被煤烟熏得黢黑,楼道里永远飘着炖酸菜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复杂气味。
邻居们为谁家占了过道、谁家熊孩子偷摘了楼下张大爷蔫吧茄子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着老远就钻进耳朵。
嗯,是内味儿!舒坦!
我拖着那条在将军坳捡来的、此刻正亦步亦趋跟着我、墨绿竖瞳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切的“人形挂件”柳应龙。
(直到今天我也没整明白,当初应龙这二货咋就扛着白老蔫又跑回来了……我琢磨着吧,应该黑妈妈见不得这种缺心眼的玩意儿。)
还有吭哧吭哧扛着白老蔫那死沉死沉肥肉的王墩儿,一头扎进了那熟悉的、带着霉味和尘土气息的楼道。
“哟!九阳回来啦?”
隔壁单元门缝里探出李婶那张胖脸,随即看到我身后跟着的柳应龙——
苍白妖异的脸,冰冷的竖瞳,顿时吓得“哎哟”一声缩了回去。
“这…这谁家孩子?脸咋白成这样?眼珠子还…还绿的?”
柳应龙歪头看了那关上的门板一眼,舔了舔嘴唇:“胖…不好看。”
我:“……”
王墩儿吭哧着解释:“婶儿!别怕!是…是九哥朋友!山里来的!少见太阳!”
一路顶着邻居们或好奇、或惊惧、或八卦的目光,总算挪到了我那挂着歪歪扭扭“三清殿”破木牌的纸扎铺门口。
门锁着,落了一层灰。
掏出钥匙打开那扇薄得像纸皮、刷着绿漆的破木门,一股子混合着陈年纸张、浆糊、染料和淡淡霉味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
铺子里光线昏暗,靠墙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扎——
金童玉女扎得还算周正,脸上涂着夸张的腮红;
纸马纸牛膘肥体壮,就是眼睛有点斗鸡;
纸糊的楼房汽车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赶工货;
最显眼的是门口堆着的一摞摞金灿灿、银晃晃的“天地银行”冥币,面额大得吓人,动辄几个亿。
“墩儿,把这死胖子扔里屋炕上去!轻点!别把炕压塌了!”
我指挥着王墩儿把白老蔫那肥胖的身躯挪进后面逼仄的小隔间。
白老蔫依旧人事不省,呼噜打得震天响,一身肥肉随着呼吸起伏,活像座休眠的肉山。
安置好白老蔫,我这才有空打量铺子。
灰尘积了老厚,蜘蛛网在墙角结成了八卦阵。
看来这几天没少遭耗子光顾,几沓纸钱被啃得豁牙露齿。
“啧,这帮耗子精,真当小爷我这儿是免费食堂了?”
我骂骂咧咧地拿起墙角一把秃了毛的扫帚,准备先打扫打扫。
柳应龙却像进了大观园,墨绿的竖瞳闪烁着新奇的光芒。
他慢悠悠地在铺子里踱步,冰凉的手指划过冰冷的纸人面颊,又戳了戳纸马的肚子,最后停在一对扎得格外精致、还没“点睛”的金童玉女面前。
这对纸人用料明显讲究些,骨架扎实,彩纸鲜艳,男童憨厚,女童秀气,就是空洞洞的眼窝看着有点瘆人。
“凉…好看。”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似乎想去点那女童纸人空洞的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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