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一件事!在一些某地点时间,我们将会碰面吗?如果说不行!要多久才能感应。
时间差:《在平行时空里,你是否也曾回头》
这座图书馆有一种奇特的时差。不是时区之间那种可以精确计算的小时与分钟之差,而是一种更为隐秘、更为深刻的时间褶皱。我习惯于在午后三点踏入这里,当阳光斜穿过彩绘玻璃,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恍惚的光斑。而所有的迹象表明,你属于另一个时间刻度——或许是在清晨开馆的冷冽空气中,或许是在深夜闭馆前的最后一声铃响里。我们之间,横亘着一段无法逾越的、由习惯和偶然构成的时间差。
我是在三楼东侧的哲学社科阅览室,靠窗的第二个位置,意识到你的存在的。那不是一场面对面的相逢,而是一次迟到的考古,一次通过遗留下来的“地层”进行的推断。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三点零一刻坐下,准备摊开那本厚重的《全球通史》。座椅还残留着前一位使用者离去不久的微温,桌面上光洁如新,只有靠近笔槽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我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其剔出,是一片极小的、已经干枯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如精致的扇骨,边缘卷曲,带着秋日特有的、焦糖般的色泽。
那时已是深冬,窗外银杏树的枝丫光秃秃地伸向灰白的天空。这片叶子,不属于这个季节。它像一个信使,从一个已经逝去的秋天漂流而至。我捏着叶柄,轻轻转动,想象着它在某一本书中被压得平整,又如何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从书页中滑落,最终隐匿于此。是谁,在哪个秋日,将它带到了这里?这便是我对你最初的、也是最模糊的猜想。这片叶子,是我们时间差的第一个物证。
自那天起,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搜寻你的踪迹。这成了我每日在固定时间坐在这里时,一个隐秘的仪式。我们的交流,发生在一段真切的“时间差”里,通过那些被共同触碰过的书籍,那些旁注的笔迹,那些被遗忘或特意留下的书签。
我在《追忆似水年华》的第三卷里,读到了你用铅笔轻轻划下的线。那不是大段的勾画,而是一些极其细微的、关于气味如何唤醒遥远记忆的句子。你在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昨日的雨水气味。”笔迹清瘦,带着一种克制的诗意。我合上书,努力呼吸,试图从满是旧纸和油墨味道的空气中,分辨出你所说的那种雨水的痕迹,当然一无所获。你的“昨日”,是我的许多个“昨日”之前。但我仿佛能看见,你在某个我所不在的、或许还下着雨的清晨或午后,被文字击中,然后留下了这句近乎独白的话。我的手指拂过你那行小字,这触碰隔着数日或数周的时间,像一次隔空的、迟到的致意。
还有那本《看不见的城市》。在描述忽必烈汗聆听马可·波罗讲述那些虚幻城池的段落间,夹着一页从电车票上撕下的边角,上面用钢笔画了一个简略的、迷宫般的图案。我端详了很久,那既不像任何已知的地图,也不像任何具体的物体,它只是一些交织的、无始无终的线条。这是你想象中的城市吗?还是你某段心绪的抽象映射?我把这张小纸片夹回原处,没有带走它。我意识到,这些痕迹之所以能被我读到,正是因为它留在了这个公共的空间里,等待着下一个有缘的、处于不同时间坐标的读者。我若带走,便是中断了这场无声的传递。我们的“遇见”,必须建立在这种无私的“错过”之上。
最让我心潮起伏的,是一本关于天体物理的科普读物。书中在讲述“引力波”的章节,你留下了一张便签纸。上面没有抒情的句子,也没有抽象的图画,只有一行冷静的推算:“根据光速计算,我们此刻看到的星光,启程于五百年前。所见即是过去。”下面,是另一个人的笔迹,用蓝色的圆珠笔写道:“那么,我看见你留下的字时,你也已在我的过去之中了。”然后,又是你的笔迹,用黑色的墨水添加了一句:“而我们,共同存在于一个更遥远的观察者的过去里。时间差是普遍的囚笼,也是唯一的桥梁。”
我怔住了。这张便签纸上,上演了一场跨越了至少三个时间点的对话。你,另一个未知的读者,然后或许又是许久之后的你。我,是第四个闯入者。我们都被这段关于时间本质的论述所吸引,并在此留下了各自的“星光”。我们彼此从未见面,却在这张小小的纸片上,完成了一次关于宇宙、时间和存在的接力探讨。我们因“时间差”而永远分离,又因这“时间差”而得以连接。这多么像爱因斯坦所描述的那个“鬼魅般的超距作用”,两个相互纠缠的粒子,即便相隔宇宙两端,也能瞬时感应。我们是否也如同这样一对被时空分离的粒子,在这寂静的阅览室里,发生着一种隐秘的、精神上的量子纠缠?
这种“时间差”的体验,渐渐从图书馆这个物理空间,弥漫到了我的整个生活。我开始重新审视生命中所有那些“险些”和“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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