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同学,你需要休息!不能再劳神了!”护士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语气严厉。杜俊杰无力地摇摇头,等咳嗽平息,固执地再次拿起笔。他必须写完。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让她离开,让她去飞的理由。
“别找我……去飞吧,小颖。飞到最高的地方去……”
“十年,如果十年之后。我们都还一个人就在老地方见!”写到这里,他停顿了很久。笔尖悬在纸上,墨水洇开一小团墨迹。
十年…多么漫长又多么渺茫的一个承诺。他能活到那个时候吗?他不知道。但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连接着未来的,微弱的希望之光。他放下笔,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小小的、随身多年的折叠水果刀。刀锋有些钝了。他吃力地挪动身体,侧过身,将笔记本垫在膝盖上,左手紧紧握住刀柄,右手按住刀背,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笔记本硬质的封底内页上,一下,一下,用力地刻划着。刀刃划过硬纸板,发出艰涩的摩擦声。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每一次刻划都像是在耗尽他残存的生命力。但他咬着牙,眼神里是近乎偏执的专注和决绝。
终于,两个歪歪扭扭、却无比清晰的字母刻在了上面——“D & X”。他松开手,水果刀“啪嗒”一声掉落在被子上。他瘫软在床头,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他抬起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深深嵌入纸页的刻痕,指尖传来凹凸的触感。
仿佛这刻痕不是刻在纸上,而是刻进了他的骨头里,融进了他的血液里。十年。他在心里默念着,像念着一个咒语,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的咒语。
他要把这笔记本藏好,连同那封未完成的信,连同他偷偷写给NASA的、推荐谢颖的匿名信草稿……他要藏起来。然后,他要离开,去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独自面对这无边的黑暗。窗外的阳光很好,明晃晃地照进来,却丝毫温暖不了他冰冷的身躯。他望着那刺眼的光…
眼神空洞而绝望,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一簇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名为“十年”的火苗。(现实线)
“嘶——”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将谢颖从沉重的回忆中猛地拉回现实。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不小心被桌背一处翘起的木刺扎了一下。一滴鲜红的血珠迅速在指腹上凝聚。她怔怔地看着那滴血,又抬头望向校医慌乱逃离的方向。空荡荡的走廊早已不见人影,只有那打翻的医药箱旁,似乎还遗落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棕色玻璃药瓶,瓶身上的标签被撕掉了一半,残留的字迹模糊不清。
心口那股莫名的不安感,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无声无息地,缓缓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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