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回应只有那微动的树影与惨白楼栋白炽灯。
只是歌声又如雨打芭蕉，断断续续零碎传来。
“谁道天路仅此？不唱往昔，唯依江上雾，来讨……”
“故人命。”
第二住院部的侧面绿化带，有人纳闷万分。
“天咋黑成这样了？算了算了，至少方便我躲着。”
绿化带里茂密树冠把夜幕遮了七七八八，原本还有些许星光不时闪烁，此时却暗到向锦快连自己的金链子都要看不清了。
画地为牢隐秘的气息未曾惊动低阶序列者，毕竟要不动声色拘禁鬼，其牢狱气息微弱。
“哎，估计刚刚路过那个就是最后一波巡查了吧？终于等到了，开爬！”
他一个鲤鱼打挺蹦跶到墙根，又左看右看最后确认一番，这次鬼鬼祟祟抬头看了眼斜对面摄像头。
猛地一跃而起，身形一闪就到了二楼窗面。
“哎我去，这么多灰。”
他咬咬牙，盯着楼上一个窗口，再次蓄力准备往上攀缘。
“哥哥。”
伸出的手一顿，这道稚嫩声音似乎来自现在自己抓着的窗沿之内。
他微微偏头，透过铝合金制的窗封与一层封死的纱窗，对上一双闪着亮光的眸子。
“哥哥，你是医生吗？”
他本不想回应，可又怕小女孩会到处摇人把自己抓了，连忙努力嘟嘴：
“嘘！”
哥哥我呀，在干不光彩的事捏。
“为什么你也不是医生？”
见顾悦茵有些沮丧，向锦刚想糊弄安慰两句，身子却僵在半空。
他一眨不眨看着被纱窗模糊了面容的小孩。
“没关系，小茵当上了医生。”
那对明亮眸子微微开裂。
她嘴角咧开，露出甜蜜笑容，冲向锦软软开口：
“你不是医生，那你就是病人了！我会治病，有医生教过我的！哥哥，你很痛苦吧？我来帮你……”
“解脱！”
向锦这才注意到，小女孩背后漆黑的房间里貌似传来了一股不太明显的血腥味。
幽深昏暗病室，纱窗与铁栏之内，那双原本清澈的眸也如同染上血腥之色。
“我的哥哥就很痛苦。我帮他做了手术。”
右眼有什么东西想破土而出不断往外涨着，连带着她半张脸悚然异动。
她手猛地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力度撕开纱窗与铁架，一颗脑袋自铝合金窗架破口探出，右眼顿时爆破的血肉扑在向锦胸膛，浸开一片温热黏腻。
眼眶里面……
一团团血红而不成型的细密眼珠，距离向锦不到十厘米，死死注视着他。
“借运，我艹你大爷！！！”
反应过来后向锦先是怒斥所谓的好运，连忙闪身腾空往隔壁病房窗户抓去！
抽到1%幸运值他忍了，随便探测两个人是鬼他忍了，现在就爬个窗户一来就又整个异形给自己。
向锦真的绷不住了。
无数眼球从顾悦茵空洞眼眶里钻出，似乎对活人气息饶有兴趣，蜂拥接近着他。
向锦准备紧急抽个攻击技，念头刚闪过一半，却突然看到那些蠕动外探的眼球卡在半空停住。
所有眼珠一转，看向斜面方向。
院门！
“好多痛苦的病人。抱歉哥哥，我晚点再帮你解脱。”
她语气认真，下一秒，小小的身影连带着那股子血腥气味与眼珠一同消失在向锦面前，只给向锦留下巨大疑惑。
可一回味小孩的话，他猛然理解了一切。
一定是援军来了！
喜滋滋看了眼小孩看的方位，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向锦心里已经有了数，更卖力的往上爬。
不管医院多少鬼，交给有能力的人就行。
自己只贪两个C级小卡拉米的经验值。
“快过来吧，鸳鸯鬼……”
他乐呵呵想着。
没继续管这间病室，向锦琢磨着跳上去路线，又怕后面再遇到异形而略显踌躇。
他没发现，窗户被破了一个洞的病室里，不太明显的血味依旧淡淡蔓延。
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安稳躺在床上，其骨瘦如柴的身形看起来触目惊心。尤其是胸膛一侧肋骨处完全下陷，皮肉内凹，几个撕裂样血洞里空空荡荡。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活生生抽了出来。
被子已经全部染红，依旧规规整整铺在尸体之上。
这本是惊悚骇人的一幕，可如果细看会发现这具男尸面庞尽管消瘦到下陷，僵硬的嘴角却隐隐带着一抹弧度——
透着解脱意味。
——
鬼潮依旧涌动，云放注意到一些变化。
那些普通人行动越来越呆滞，体表浮现一抹奇异波动，带着拉扯空气的力度，是他从未见过的波动。
“他们身上有传送标。”
脑海突然炸开斩哥的声音，云放疑惑之际眼前一只店员鬼又扑来，想把他拖入商店内进到它的主场。
“烦死了，根本杀不完，完全不给人思考时间。”
他蹙眉。
所幸杀鬼也有一部分灵异力反馈，即使只是打个半死，只要真真切切对鬼造成无法挽回的攻势就行。
这让云放不至于灵异力直接枯竭，只是依旧在此消彼长。
“传送标会让一个人心念间传到原先标记过的位置，属于一次性道具。”
斩哥此时因为时间不足没有补充——有个类似的序列，其能力之一就是拥有无数分身坐标，满足条件可以随时与某坐标切换位置。
“也就是说冯义给他们坐标，现在打算把这群人转移？”
对方把改造体放出来就为了恶心自己？
他隐隐有不好预感，此时不再留手，击退面前店员鬼后闪身到一个手臂出现异常的普通人身侧，将其手臂霎时斩断！
可传送未曾停止。
普通人目光清明了一瞬，带着无尽迷茫与痛苦。他看了眼云放，嘴微张，没能发出声音，随后重重倒地只一秒就没了生机。
血气丝丝缕缕从断口渗出，向着那条断臂汇聚。
植入部位离体……人也会死！
云放眸光晦暗不明。
他现在对所谓灰雾之子有更深刻理解。
这视普通人如草芥的态度与令人发指的折磨行径，比鬼更加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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