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入门云放就将视线所及观察了一遍。因为是同一户型，余倩雯家格局跟张岸家差不多。
进去玄关处一转就是客厅，连接阳台，晾着几件衣服。
余倩雯房间就在越过客厅后最深的门扉后。
余爷爷步子有些蹒跚，云放跟张岸有意搀扶，他摆摆手。“我还走得动，让我走吧。”
说着话，眼神担忧愈发明显，自打进屋一直盯着那紧闭的门，一时竟忘了去沏招待客人时他最爱拿出的茶水。
“雯雯，雯雯。你朋友来了！”
老人略显嘶哑的声音响起，在狭窄过道里泛起回音。
张岸连忙紧跟着出声，告诉余倩雯云放也来了，就是电话里提到那个。
过了好一阵屋里才传出踉跄脚步声，上锁的房门被旋开，门缝里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盯着三人。
“帮帮我。”
她说话有些没力气。
余爷爷表情里的心疼之色完全掩盖不住，匆忙转身去厨房拿还蒸着的馒头。
云放打量着这贴满明星海报的卧室，再度感受一番，确定没有灵异气息。
“你休息得怎么样？”
忽然他这样问了一句。
三人已经全部进屋。
麻木啃着爷爷递来的紫薯馒头，余倩雯沉默了几秒。
“踏……踏……踏……”
那脚步声依旧清晰。
“……你就是云放？你也听不见脚步声吗？”
她低声说着，没有回云放的问题，攥馒头的手发紧。
云放本想找个地方坐坐，又怕自己倒霉体质发作给人椅子床榻全部坐塌，于是人机一样呆呆站着。
闻言，他一笑：“听不到。但有办法听到。”
他语气很自信，带着一种余倩雯已经很久很久没感受到过的青春朝气。
自从离开学校，尽管偶尔能在友人鼓励下出去玩玩，可她心上厚重阴霾没有任何一刻驱散过。
那样细细密密地笼着，压得人难以呼吸。
可也因为这种久违朝气，她木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我没睡过好觉。自从听到这个脚步声以来。”
话毕，她像突然发病，僵硬的脑袋瞬间疯狂扭动，瞳孔一缩一缩来回注视本就不大的卧室每个方位。
脚步声。在哪？是……谁？
“是什么样的脚步声？”
“我不知道。硬底鞋？”余倩雯不太确定开口。
云放点点头，“第一次出现这个情况是多久？”
听着两人对话，站在一旁递水的余爷爷面上浮现一抹疑惑。但看着状态稍加转好的孙女，没问什么，默默听着。
“三天，不，四天前的晚上。”
余倩雯记忆被拉回，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她看着云放，纠结良久要不要说出来。
最后，她还是开口了。
“那天早上，我两个在外市读高中的初中同学回来了。约我出去唱K。”
“我本来不想去的……但确实一直宅着，也没什么意思。”
“离这没多远，金煌KTV。我们在216室，订的一点到六点这个时间段。”
回忆着那一日的情景，余倩雯表情渐渐变化，带着不可言说的恐惧。
因为有一阵子没说过太多话，她嗓子显得嘶哑。
“……歌唱了会儿，有人唠起嗑。兰望当时在唱什么歌我忘了，不过她突然把歌停了，问我们，玩不玩游戏。”
提到游戏两个字余倩雯憔悴的面容陡然一促，像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绪起伏更大。
“我现在感觉，那个游戏一定有问题。不，不对，不是游戏有问题。”
“是兰望有问题！”
清早兴许是房间所处方位光线不是那么好，透着阴翳气息。
余倩雯原本一直没说这些事，可被逼到这份上，又看云放那么自信，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倾诉起来。
她一只手攥着床单，“我跟梨子就问她。不是来唱歌吗，玩什么游戏？兰望当时神秘兮兮，说，活跃下气氛。玩逛三园。”
“这不就是个闲得发慌才玩玩的小游戏吗，兰望居然在我们进KTV没多久提出玩这个，当时才两点半不到啊。我更想唱歌，对游戏没什么兴趣。”
“不过最后……因为兰望坚持，我跟梨子都答应了。”
张岸在旁边听着，脑海一直脑补当时情景。
久违重聚的三人坐在KTV，唱着歌，一人不合时宜提出玩小游戏，歌声戛然而止。
……然后呢？
他感觉，这后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余倩雯猛喝了两口水，浑身的颤抖怎么也止不住，没有去管周围人反应，继续说着——
当时，她作为第一个开口的人，率先说出：
“星期天，逛三园。什么园？”
原本定好第二个人让梨子来，结果兰望抢先一步开口。
“动物园！”
这里开始余倩雯感觉有哪里很奇怪。
“我印象里，初中时候，兰望性格没这么跳。她挺文静的。不会主动打断唱歌提出别的主意，也不会抢先把别人的话说了。”
“……但既然已经到这时候，我跟梨子都没好说什么。”
“之后我们按正常流程，不间断不停顿去说出动物名字。顺序是我、梨子、兰望。其实没必要太认真，一个小游戏。就算失误了要接受点小惩罚，朋友间又能有什么？”
“可是那个下午。看着兴奋的兰望，我发自心底认为，不能失误。”
“大家很快就说光了比较常见的各种动物。我绞尽脑汁从剩的动物里找词说。有一次轮到我我真的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停了一秒，脱口而出渡渡鸟。”
“我能感受到兰望在看我，从我卡顿瞬间开始。”
“渡渡鸟……我小学时候看课外书写，它早就灭绝了，我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算数。”
可当时兰望只是盯了几秒，没做什么。
游戏正常进行。
“刀嘴海雀。”
“海蛞蝓。”
“脑浆。”
“叉……叉扇尾蜂鸟？”
“犬羊。不对，犬什么来着……”
李梨子突然卡住。
“我们三人初中时候手机都被管得严，把图书角那些书反复看。里面有本《奇妙动物图鉴》，大家都稍微记得一些，但确实很多都记不全了。”
“总之，李梨子卡住。她出现失误了。”
余倩雯没注意周围人眼神某一刻开始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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