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一顿。
“……大人，我在C区的坐标参与分析后发现，那条商业街的特色似乎是纸艺。提到纸与街道，我感觉有些熟悉。”
“委托情报部调查后，沈调查员在A级档案中翻找到一个一夜之间覆灭的镇子。”
“纸乡。”
江言词沉默片刻，似乎在一面讲述一面进一步思索，缓缓开口：
“百年前的鬼潜藏到现在概率不大，分析部没有往商业街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去调查。但如今，有些事对得上。”
“那个时段大夏内忧外患，所谓外国友人假借交流合作之名在民风淳朴之地走访，帮助厉鬼促进大夏的污染。”
“其中「七情」之鬼，喜怒忧思悲恐惊，只有「怒」鬼没有被回收到。”
“「怒」鬼在大夏境内不可能躲避百年。纸艺与纸乡，中西文化交织的商品、旅社，诡异的域……”
“我高度怀疑「怒」在最开始就实现了创域，利用鬼奴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全新的鬼，躲避当年前辈们对「七情」的追捕。”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力，“大人，我申请进入「商贩」内——”
江言词的话尚未完全说出便被打断：“别忘了「物非物」。”
“如果那里没有黑夜法则，你要怎么支援？小江，时空法则你还没有掌控，无法直接用绝对力量干涉这种域。”
天枢微微睁开眼，“我们只提供信息，路要靠他们自己去走。各部门内情报分析、战术指导、资源调度、序列者流动……这些，要靠他们自己磨合。”
“现在，他们信息已经足够，相信他们吧。”
“不过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雾烬的活跃度在增高，最近的灵异报案里不少透着人为促成的气息。”
“后天早上十点召开战略会议，我想，我们得想办法给那群老鼠带来震慑打击了。”
“相关行动除了你，无人可胜任队长。”
闻言江言词后背一震，立即应下。
雾烬，活跃。
今年是2030年。
想到此处江言词意识到什么，欲言又止。他清楚雾烬最近的活动是打算做什么。
一百年整过去。
「裁缝」的缝线，松动了。
思绪飘远，恰是「裁缝」降临的前一年——1929年，纸乡在那一年中秋凌晨化为废墟。因为那里明显遭遇的是均衡而全面的恐怖大火，灵异调查没有往「怒」的身上考虑。
档案里把纸乡覆灭一事记载为受到不明攻击，可能是火焰特性的厉鬼，迟迟查不出结果。
如今「商贩」传递而出的种种猜测让江言词产生了不小疑问。
首先，「怒」很可能潜藏在域里。那个域风格既是民国时期，又有中西文化融合之色，必然是拘禁了某位纸乡幸存者而建造。
那么，纵火的是谁？
是谁把纸乡付之一炬，怒鬼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浅薄月光打进屋内，被灯光完全覆盖，看不出痕迹。
窗外的云不知几时退开。
江言词看了一眼高悬的残月，心道这些迷雾想必天亮之前便可解决。
“祝一切顺利。”
——
「怒」，如今眼观上去宛若空气里的红色烟雾，呈流动状。
约翰来的第四天，镇子里流动烟雾越来越多。
愤怒情绪被调动到极致后人会污染，镇子里遍布行尸走肉般的身影，整个纸乡如同丧尸之城。
这只外国引入的鬼或许杀人手段很弱，但它污染机制十分优越。
目前看下来约翰首先利用「怒」寄生在纸制品上污染第一批人，愤怒之人多而密，怒气实质化为烟雾，可以直接进行空气传播。
跟域的污染不同，域会特殊一些，何况这只鬼只这样传播并没有完全污染个体。
因为大家除了不断愤怒外仍遵守着正常的行为逻辑，偷盗者依旧行窃，随后有人报官，便有官兵来抓人。
那些官兵如告示所说都穿着统一墨蓝色制服。
通过画面交叠吸收信息，云放隐隐明白约翰这一类外国派来的人目的是在大夏做实验，比如测试利用污染灭亡一个地方的可能性。
厉鬼很难操纵为人类所用，更何况是足以屠城的厉鬼。
那，污染呢？
这个时期有关污染与「势」的理论已经传开，在各国灵异圈备受关注。
利用厉鬼污染一个地方的「势」，无须他们自己动手，那个地方便会被灰雾侵占肆虐最终消亡。
很可笑的是厉鬼分明是全人类的敌人，协助厉鬼污染「势」无疑是在助长敌人的实力，厉鬼在对抗占上风后世界只有一个结局——人类灭亡。
这是灰雾之子的目的，却同时也是某些不择手段侵吞他国的野心家的策略。
约翰计划在第五日凌晨离开纸乡。
第五日，是中秋节。
实验结果已经差不多得出，「怒」的污染效率十分可观。
之后放在这里不管也会自行扩散，而其他六种情绪代表的鬼早已被团队其他人释放在大夏不同地域。
目前看来，云放没明白这个被污染的镇子为什么会突然被焚烧殆尽。
约翰只打算散播污染搜集实验数据，没有屠杀念头，毕竟单纯屠杀带不来有用数据。
他的身影在云放眼里渐渐和那些污染优先的厉鬼身形重合，以至于云放一时不知要怎么压制自己心绪。
思被夺后怒本就更容易触发，何况是看到这样一副末日之城景象。
……对，愤怒。
自己只是这个时空的看客尚且愤怒至此，身处此地的人呢？
云放抬眸，那个小小身影再度出现。
他闯进官家报案被踢了出来，冲到约翰跟前被护卫绑起来鞭笞。
或许因为经历，宋时青发自心里完全不信任约翰，因此一直在用那弱得可怜的力量去试图撼动约翰与镇长的权威。
约翰对这一切仿佛并不在意，任由宋时青在他面前上蹦下跳，兴致愈浓。
他喜欢看弱小蝼蚁挣扎的模样。
闲来无事约翰会去酒楼大快朵颐，素日里就四处记录数据，跟镇长承诺事成之后大帝国必然对顾镇长有丰厚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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