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低笑和窃窃私语。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林晓月喝了口奶茶，“‘这还用教？偷懒谁不会？’ 对，偷懒是本能，但‘优雅地偷懒’，‘让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努力但其实你并没有’的偷懒，是一门艺术，是魔法工作者在残酷现实中生存下来的必备技能。”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第一个词：“战略性魔力储备”。
“举个例子。陛下让你三天内解析一个古魔法阵。正常思路：不眠不休，爆肝七十二小时，最后交出一份布满血丝和错误报告。艺术思路：第一天，花两小时搜集所有能找到的、哪怕只有一丁点关联的资料，堆满桌子，让每个路过你办公室的人都能看到‘你正在深入研究’。然后，泡杯茶，看资料看到下班——重点是‘看’，不是‘看懂’。第二天，重复。第三天上午，开始动手。下午，交报告。为什么？因为前两天的‘资料研究’，会让陛下和同僚觉得你‘准备充分’‘严谨细致’。最后一天交，是 deadline 的艺术，既显得你‘在最后关头完成了艰巨任务’，又避免了过早交差可能带来的额外加塞任务。”
台下安静了。许多年轻法师的眼睛开始发亮。
“第二个词，”林晓月写下：“多线程冥想”。
“上司让你盯着一个长达八小时的魔力稳定仪式。你不能走，但干坐着是浪费生命。怎么办？‘多线程冥想’。表面看，你正襟危坐，精神力与法阵连接，专注无比。实际上，你可以分出一丝精神力，在脑海里复习昨晚看的戏剧台词，规划周末的购物清单，甚至——如果你精神力够强——在意识空间里搓个小火球玩。关键是，表情要严肃，姿态要标准，偶尔还要皱皱眉，点点头，仿佛在应对法阵的细微波动。这样，八小时结束后，你不仅完成了任务，还完成了自我娱乐，上司还觉得你‘全神贯注，十分可靠’。”
窃窃私语变成了低低的笑声和恍然大悟的“哦——”声。
“第三个词，”林晓月写下：“无效社交转化”。
“宫廷里总有开不完的会，聚不完的餐。每次都被迫参加，浪费时间，消耗精力。怎么办？学会‘转化’。开会时，带着笔记本，但别记会议内容，记你的购物清单、读书笔记、或者魔法公式推导。被点名发言时，用‘这个问题很复杂，需要从多维度考量，我个人认为在某某前提下可以初步探讨某某方向，但具体还需要结合实际情况进一步分析’之类的万能句式应付过去。聚餐时，主动坐在角落，埋头苦吃，有人搭话就微笑点头‘嗯嗯是的您说得对’，然后继续吃。这样，你参与了社交，完成了‘露面’任务，但实际上，你的时间和精力损失降到了最低。”
笑声更大了，还夹杂着掌声。
林晓月越讲越顺，把福斯特教的“文件拖延术”、“会议太极拳”，结合魔法工作的特点，包装成“魔力回路优化方案”、“多项目并行处理心法”、“紧急任务降级处理流程”，一套套地抛出来。中间穿插着各种真实的、虚构的、但听起来极其有说服力的“案例”和“数据”。
她讲如何用复杂的魔法术语把简单的周报写得看起来工作量爆棚。
她讲如何合理“生病”（魔法反噬的十种安全模拟方法）。
她讲如何优雅地推掉不属于自己的任务（“术业有专攻”与“团队协作边界”）。
她讲如何在上司画大饼时保持清醒并争取实际利益（“愿景落地与资源匹配模型”）。
两个小时的讲座，台下时而哄堂大笑，时而若有所思，时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年轻法师们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工作还能这么“玩”？原来那些让他们苦不堪言的规则和压力，可以用这种近乎“叛逆”却又如此“合理”的方式去应对、甚至化解？
讲座结束时，全场起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许多法师涌上讲台，想要提问，索要“讲义”，或者只是想近距离看看这位“说出了我们心声”的魔导师。
林晓月好不容易脱身，在叶辰和欧阳轩的“护送”下，从协会后门溜走。坐上来接她的马车时，她疲惫地瘫在座位上，感觉比连续释放十个高阶魔法还累。
“效果如何？”陆云舟坐在对面，给她递了杯温水。
“不知道。”林晓月有气无力，“我感觉我好像……点燃了一把火。但我不知道这把火，最后会烧了别人的房子，还是连我自己一起烧了。”
陆云舟笑了笑：“从现场反应和叶辰初步收集的反馈看，这把火，至少在法师协会的中下层，已经燎原了。很多人表示，明天就开始实践你教的‘可持续工作法’。”
林晓月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那就等着吧。”她说，“看看是皇帝的诏书先来，还是两位皇子的刺客先来，又或者……是卡梅伦大师的感谢信？”
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过程和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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