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友谊,始于一杯烈酒,盛于一场酣畅淋漓的技术争论,最后往往终结于……“你这个设计这里还能再优化一下”的执念。
林枫和灰须氏族矮人工程师“铜须”大师的友谊,就是这么建立的。
半个月前,在陆云舟的牵线下,林枫以“技术顾问”的身份,带着晓月“用火元素结晶做恒温装置烘干辣椒”的初步构想,第一次踏入了位于北境山脉深处的灰须氏族地下城。
起初,场面有些尴尬。
矮人以其固执、保守、对传统锻造技艺近乎偏执的坚持而闻名。而林枫,一个来自异世界、满口陌生术语(“热传导效率”、“魔力回路优化”、“PID控制”)、习惯用数据和模型说话的科学狂人,在矮人眼里,大概和那些夸夸其谈、只想骗走他们祖传图纸的人类骗子没什么两样。
直到,在欢迎晚宴上,铜须大师(一位胡子编成复杂辫子、脸上有道醒目疤痕、但眼睛像炉火一样明亮的矮人老者)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搬出了氏族珍藏的、据说是上古地精遗迹中挖掘出来的、已经数百年没人能启动的“自动分拣魔晶矿机”残骸,半是炫耀半是考较地问林枫:“小子,听说你懂点古怪的玩意儿,看看这个,能看出点门道不?”
林枫绕着那台布满灰尘、结构复杂到令人眼晕的金属造物走了三圈,用指尖轻轻敲击了几个部位,又用随身携带的微型魔力探测仪扫描了一番。然后,他推了推眼镜,在一众矮人“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目光注视下,平静地开口:
“核心动力缺失,应该是靠地热差驱动的斯特林循环失效了。传动齿轮组第三、第七轴有0.5毫米的错位,导致扭矩传递效率下降73%。分拣臂的识别符文阵列有17处魔力淤塞,逻辑判断模块的基础算法存在递归错误,会导致在遇到‘火-水’双属性魔晶时陷入死循环。另外,外壳的‘抗腐蚀强化符文’刻反了,不仅没起到保护作用,反而加速了金属疲劳。”
一室寂静。
矮人们面面相觑。铜须大师的胡子抖了抖,他盯着林枫:“你……怎么知道的?那些术语……”
“原理是相通的。”林枫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掏出炭笔和几张草纸,当场开始画示意图、列公式、推算数据,“这里,应该用一个双曲柄结构代替现在的直连杆,可以补偿地热波动带来的功率不稳。这里,齿轮材质建议换成‘灰烬钢’,虽然韧性稍差,但硬度更高,更适合间歇性高负载。至于符文阵列,需要重新设计识别逻辑树,我建议采用基于模糊聚类算法的多特征匹配,而不是简单的属性阈值判断……”
他讲得投入,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矮人工程师们,眼睛越来越亮,呼吸越来越粗重。对他们来说,技术就是最美的诗歌,精准的数据和优雅的结构,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动人心弦。
当林枫用一个简洁的数学模型,推导出优化后的分拣效率能提升至少三倍,并且能耗降低一半时,铜须大师猛地一拍桌子(震翻了三个酒杯),红着脸吼道:“好小子!有点东西!来!喝酒!喝完酒,跟老夫去工坊!咱们好好聊聊你这个……什么‘死特零’循环和‘魔户’算法!”
那晚,林枫和铜须大师在烟雾缭绕、锤声叮当的矮人工坊里,就着麦酒和草图,聊了整整一夜。从魔力与热能的转换效率,谈到符文逻辑的数学本质,再谈到“标准化生产”与“个性化定制”的平衡……
一场技术层面的“灵魂共鸣”,让林枫瞬间赢得了灰须氏族工程师们毫无保留的尊敬和友谊。他提出的“火元素结晶恒温烘干窑”方案,也在矮人们“这想法真他娘的天才”的赞叹中,快速进入了试验阶段。
然而,友谊归友谊,生意归生意。在“辣椒烘干合作”的具体条款谈判上,灰须氏族的族长和长老们,展现了矮人另一面的精明与顽固。他们愿意提供废弃矿道和人力,也认可林枫的技术入股,但在利润分成、设备维护权、以及最关键的——“火元素结晶稳定器”的核心图纸是否共享的问题上,寸步不让。
谈判僵持不下。
陆云舟建议搁置争议,先进行小规模技术验证。于是,林枫暂时留在了灰须氏族地下城,一边调试第一台原型机,一边继续和矮人工程师们进行“友好而激烈”的技术交流。
事情,就出在一次“友好而激烈”的交流之后。
那天,铜须大师向林枫展示了他最新的得意之作——一台结合了矮人蒸汽朋克风格和基础符文动力的“重型自动魔晶矿开采机”。
机器很庞大,很有力量感,蒸汽活塞轰鸣,旋转钻头能在坚硬的岩层上开出直径两米的大洞。但林枫只看了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
“效率太低。”他直言不讳,“能量利用率不到15%。大部分蒸汽动力和魔力都消耗在克服机械摩擦和散热上了。钻头的切入角度和旋转速度不匹配,导致岩层粉碎不均匀,增加了后续分拣的难度。而且,没有自适应控制系统,遇到不同硬度的岩层,容易卡死或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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