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凡谷的春天，来得静，却藏不住那股子躁动。
山桃花开了，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苏小暖刚翻过的灵药田上，像撒了一地的雪。溪水叮咚，绕过青石，流过竹桥，也流过姜凡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此刻，他正蹲在田埂边，手里捏着一把小锄头，帮她除草。
“你这哪是除草，是刨坟呢？”苏小暖瞅了眼被他连根拔起的灵草幼苗，忍不住笑骂。
“我这不是手生嘛。”姜凡咧嘴一笑，把锄头一扔，顺势躺倒在草地上，望着天，“再说了，我现在是‘退隐大佬’，锄头都快拿不稳了，你还指望我种出灵丹？”
“少来。”苏小暖蹲下，用锄柄轻轻敲他脑门，“你昨晚三更天还在用灵识扫北岭，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瞒得过雪团，瞒不过我。”
姜凡一愣，随即苦笑：“还是你懂我。”
他确实没真正放下。
之前那场大战，系统残影被心火焚尽，灵脉重镇，北岭重归平静。可他知道，有些东西，烧了表面，未必断了根。
就像野草，霜打雪压，看似枯死，春风一吹，又能疯长。
正说着，天边一道寒光破空而来，如冰刃划破晨雾，直坠院中。
“是清寒的传讯符。”苏小暖认得那股寒意。
符箓落地，化作一行冰字，浮在空中——
姜凡盯着那行字，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堕化……又来了？”苏小暖皱眉，“系统不是已经被清除了吗？”
“清除的是主程序。”姜凡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土，声音低沉，“可代码这种东西，就像病毒，能潜伏，能变异。只要还有一丝残存，它就能卷土重来。”
他转身走进屋内，从床底拖出一个乌木匣子。匣子一开，一股幽蓝的光溢出，带着灼热与冰冷交织的气息。
破界剑残片。
它已经断裂，剑身布满裂痕，可那点残光，依旧倔强地亮着，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姜凡握住它，指节发白，低声道：“系统残余，还未死透。”
苏小暖走过来，轻轻按住他手背：“又要走？”
“嗯。”他回头，眼神温柔，“这次不一样。上次是清算，这次是根除。我要把那玩意儿，从这世上，连根拔起。”
她沉默片刻，转身进屋，拿出一个布包：“给你备的干粮，还有新炼的‘清神丹’，三颗，防数据侵蚀的。别又像上次，差点被代码反噬，还得我远程救你。”
姜凡笑了，接过布包，顺势把她搂进怀里：“有你这话，我死不了。”
“少贫。”她轻轻推他，“早去早回。雪团我帮你看着，别让它把灵药田刨了。”
他点头，吻了吻她额头，转身踏上竹桥。阳光照在他背上，破界剑残片在手中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北岭，旧战场遗址
焦土未愈，灵脉紊乱。曾经被“数据净化阵”清理过的地面，此刻竟浮现出诡异的纹路——像是电路板，又像是某种生物神经网络，泛着幽蓝的光，隐隐跳动，如同活物的心脏。
洛清寒立于半空，白衣如雪，寒霜剑未出鞘，但周身剑意如霜，冻结了空气中的躁动。
她眉头紧锁：“不对……这不是简单的残余复苏。这些数据……在自我复制，而且速度极快。”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一只形似巨狼的妖兽破土而出——双眼猩红，皮毛下竟有数据流如血管般蠕动，口中发出的不是兽吼，而是机械般的杂音，像是信号干扰的电流声。
“堕化兽！”洛清寒剑光一闪，寒霜剑出鞘三寸，冰刃斩向妖兽头颅。
可那妖兽竟在被击中的瞬间，身体分裂成两团数据流，各自重组，化作两只新的堕化兽！
“什么？！”她瞳孔一缩，“自我复制？！”
更可怕的是，这两只新兽的行动更协调，攻击更精准，仿佛继承了原体的战斗经验。
“它在学习！”洛清寒心头一沉。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如破晓之光，斩入兽群中央。
轰——！
蓝光炸开，数据流瞬间崩解，堕化兽哀嚎着化为灰烬。
姜凡落地，破界剑残片在手，眼神冷得像冰：“果然……系统残余没死，它在进化。”
洛清寒落于他身旁，沉声道：“我监测到，北岭地底有异常能量波动，像是某种‘数据核心’在重启。这些堕化兽，是被它感染的。”
“不是感染。”姜凡蹲下，用剑尖挑起一缕残留的数据流，那光丝在他指尖扭曲，竟试图钻入他皮肤，“是寄生。它把妖兽当宿主，用它们的身体繁殖自己。就像……病毒。”
他猛地捏碎那缕数据，冷哼：“而且，它还记得我。”
洛清寒一怔：“什么意思？”
“你看这个。”姜凡抬起左手，掌心那道心火灼烧后的焦痕，正微微发烫，泛着暗红的光。
“系统残余……在回应我。”
远处，乌云悄然聚拢，山林间，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
不是野性，而是——机械的嘶鸣。
一只乌鸦从枯树上飞起，眼眶泛着幽蓝的光，翅膀扇动间，竟在空中留下一道数据轨迹。
姜凡望着那轨迹，低声道：“它没死，它只是……在等我回来。”
洛清寒握紧寒霜剑：“那我们就得在它长成之前，把它——连根挖出来。”
两人并肩而立，身影没入山林深处。
风起，叶落。
北岭的雪，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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