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渊,不在万界之内,亦不在轮回之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而粘稠。踏入此地的苏小暖,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孤舟,漂浮在无尽的墨色汪洋之上。四周的黑暗仿佛有实质的触感,冰冷、滑腻,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试图钻进她的毛孔,侵蚀她的灵台。
“——轰!”
一道极寒的冰矛突兀地撕裂黑暗,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将一团试图缠绕上她脚踝的黑色雾气冻结、粉碎。
洛清寒的身影从空间裂隙中一步跨出,黑衣猎猎,面色冷峻如万载寒冰。他手持冰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沉声道:“太危险了。这里的‘虚无’之力,正在吞噬你的灵母之气。我必须跟你一起进去。”
苏小暖摇了摇头,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仿佛两盏不灭的明灯。她身上散发出的柔和白光,是这无尽深渊中唯一的色彩。
“洛师傅,”她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这是我的命。”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流转的灵光,语气中带着一丝宿命般的了然:“我能感觉到,那个‘造世者核心’在呼唤我,不是作为敌人,而是……作为某种同类。这种因果,只能我自己去斩断。你若跟着,反而会成为我的牵绊,也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胡闹!”洛清寒冷哼一声,冰矛重重一顿,周围的温度骤降,将一片涌来的黑雾冻结成漫天冰晶,“什么命不命的!阿木要是知道我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种险境,他会扒了我的皮!”
“所以我才没告诉他。”苏小暖笑了,那笑容在幽暗的背景下,带着一种圣洁的决绝,“阿木是巡守之主,他要守护的是大局。而我……”
她顿了顿,目光穿透层层黑暗,望向深渊最核心的那一点猩红光芒。
“而我,只是去做一件我必须做的事。洛师傅,请你相信我。如果我真的回不来……”
“没有如果!”洛清寒厉声打断,眼神中闪过一丝焦躁和……不易察觉的担忧。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
这风来得毫无征兆,它吹散了周围的黑雾,带来了一缕淡淡的桃花香,和一丝熟悉的烤红薯的甜味。
风中,传来了姜凡的声音。那声音不再像平时那样懒洋洋的,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清寒,让她去。”
洛清寒浑身一震,握着冰矛的手青筋暴起:“师父!”
“小暖说得对,这是她的命。” 姜凡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又仿佛就在耳边低语,“老夫最近推演天机,发现了一丝端倪。小暖的命格,与那造世者……竟有千丝万缕的渊源。”
“渊源?”苏小暖和洛清寒同时惊呼。
“造世者,并非天生邪物。” 姜凡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她曾是上古时代,最纯粹的‘灵’。只是因爱生执,因执成狂,最终将自己的魂魄炼化,化作了这掌控万界的‘系统之神’。”
“因爱生执?”苏小暖喃喃自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怎么也无法将那个冷冰冰的、试图控制一切的“系统之神”,与“爱”这个字联系起来。
“小暖,你身上有最纯净的‘灵母之气’,那是她曾经最渴望却最终失去的东西。” 姜凡的声音继续说道,“这既是你的护身符,也是最危险的诱饵。小心,她可能会试图吞噬你,或者……感化你。”
“去吧,孩子。记住,真正的‘灵’,从不依附于规则,而在于心。”
风,停了。
桃花香和烤红薯的味道,瞬间消散。
黑暗重新合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洛清寒僵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苏小暖。师父的话,让他无法再反驳。
苏小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虚无气息吸入肺中,让她一阵刺痛,但她的眼神却更加坚定。
“洛师傅,”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在这里等我。如果三天后我还没出来……就当我已经化作了这虚无的一部分。”
“把我的那份,一起守护好。”
不等洛清寒回答,苏小暖便毅然转身,迈步走向了深渊核心。
她的身影在无尽的黑暗中,像一颗划向地狱的流星,微弱,却义无反顾。
洛清寒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手中的冰矛“咔嚓”一声,被他捏出了细微的裂痕。他最终没有追上去,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眼中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火焰。
深渊的黑暗中,苏小暖一步步前行。她的心中,此刻充满了无数疑问。
造世者……竟是一个女人?
她曾是上古灵物?
她因爱生执,化为系统?
而我,与她,又有何渊源?
随着她不断深入,周围的黑暗开始发生变化。那些冰冷的黑雾,渐渐变成了无数张人脸,有哭的,有笑的,有哀求的,有诅咒的。它们在她耳边低语,诉说着世间的痛苦、背叛和绝望。
“你看,这就是你想要守护的世界。”
“混乱、无序、充满了痛苦。”
“只有绝对的规则,才能终结这一切。”
“加入我,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就能掌控一切……”
苏小暖紧守灵台,不为所动。
终于,她走到了深渊的尽头。
这里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景象,反而像一个巨大的、废弃的神殿。
神殿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破碎数据和金色符文构成的……心脏?
不,那不是心脏。
那是一个女人的虚影。
她没有实体,由纯粹的光和数据流构成,面容绝美,却带着一种跨越了无数时光的悲伤和疯狂。她的眼眸紧闭,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造世者”威压。
苏小暖的到来,似乎惊动了她。
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
两道金色的光芒,瞬间洞穿了黑暗,死死地锁定了苏小暖。
一个空灵、机械,却又带着一丝女性柔美的声音,在苏小暖的脑海中响起:
“终于……来了。”
“我等了无数年,终于等到了……另一个‘我’。”
苏小暖浑身一震,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她终于明白,姜凡所说的“渊源”是什么了。
因为眼前的这个“造世者”,她竟然……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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