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尊那如同两轮血色漩涡的巨目,从地上的渺小生灵身上移开,转而“望”向这片它刚刚降临的天地。它那由星辰残骸与位面碎片熔铸的身躯,在现实中微微扭动,便引得四周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玻璃即将破碎般的哀鸣。黑暗的天幕因它的存在而扭曲,光线不仅被吞噬,更仿佛被强行撕扯、拉长,化作一道道诡异的流光,缠绕在它庞大的躯体周围。
然而,这恐怖的威压并未持续增强,反而开始出现一种奇异的……滞涩感。
蛇尊抬起的巨爪,动作却似乎比先前缓慢了半分。它周身那湮灭一切的黑色气流,也不再是先前毫无节制地扩张,而是被一股无形的、来自世界本身的力量约束、压制。空气中,开始响起一种低沉而宏大的嗡鸣,那不是蛇尊的声音,更像是整个世界的法则在愤怒地震荡,编织成一张看不见的巨网,竭力排斥着这不属于此间的至高邪物。
“哼……”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冷哼,直接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炸响,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以及……无可奈何的束缚感。
“该死,封印仍在……”蛇尊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寒风刮过,“此身……尚不能久驻……”
它那庞大的头颅低垂,血色漩涡再次锁定了匍匐在半空、激动又带着一丝惶恐的张启山。
“仆从。”
张启山(蛇妖分身)猛地一颤,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触碰到自己冰冷的蛇尾:“伟大的万蛇之尊,您最忠诚的仆人聆听训示!”
蛇尊没有再多言,它张开那如同深渊峡谷般的巨口,却没有发出震天的嘶吼,也没有喷吐毁灭的吐息。只见一点极致的黑暗,在它喉间凝聚。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浓缩了至邪至秽的法则,是能够腐蚀空间、瓦解时间、将万物归于混沌的——本源腐蚀毒液。
这一点黑暗缓缓飞出,初时只有拳头大小,但其中蕴含的能量,让远处紧握铁锤的铁柱瞳孔骤缩,他感到自己锤头上的所有符文都在发出尖锐的警告,那是足以威胁到世界根基的恐怖力量!
毒液在飞行过程中不断扭曲、变形,最终凝固成一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通体漆黑,表面却光滑如镜,倒映不出任何景象,只有无尽的漩涡在内部缓缓转动。它周围的空间微微塌陷,光线靠近便被吞噬,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似乎都在它附近变得模糊。
这颗腐蚀毒珠,轻飘飘地,却带着千钧重压,落入了张启山虔诚举起的双手中。
“噗——”
毒珠入手的那一刻,张启山浑身剧震,一口墨绿色的血液喷出,但他脸上却浮现出狂喜与极致的痛苦交织的扭曲表情。他手臂上的鳞片瞬间变得如同黑曜石般漆黑发亮,一股远比之前精纯、霸道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他的四肢百骸,改造着他的妖躯,同时也带来仿佛要被彻底溶解般的剧痛。
“以此‘归墟之种’为凭。”蛇尊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此界……为我等族群……开辟永恒的‘妖界’!荡涤这些……羸弱的生灵……让污浊的大地……重归吾的统治!”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张启山的心神之上,也敲在每一个听到这意念的生灵灵魂深处。创界!这已不仅仅是毁灭,而是要从根本上改造这个世界,将其变成适合妖魔生存的乐土,而对原住民而言,则是彻头彻尾的地狱!
“谨遵尊上法旨!”张启山强忍着身体与灵魂的双重冲击,嘶声应答,将那颗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毒珠紧紧捧在胸前,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圣物。“我必将竭尽全力,以此珠之力,腐蚀人间壁垒,接引吾族荣光,在此界开辟无上妖土!”
蛇尊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仿佛隔着一层荡漾的水波。世界的排斥之力越来越强,那低沉的嗡鸣已然变成了响彻天地的法则锁链碰撞之声。
它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即将因它的意志而剧变的大地,血色漩涡般的眼中,只有绝对的冷漠与掌控。
“待妖界成时……便是吾……真身降临之日……”
宏大的意念逐渐远去,伴随着这句话,蛇尊那遮盖天日的庞大身躯,开始缓缓向那崩塌的坑洞中沉下。空间如同愈合的伤口般,在它身后扭曲、闭合,吞噬着它留下的最后一丝气息。那弥漫天地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但那股源自“归墟之种”的腐蚀与绝望意味,却更加清晰地烙印在空气中,烙印在每一个见证者的心头。
天空的黑暗并未完全散去,而是变成了一种病态的、铅灰色的阴霾。黑色的灰烬依旧在飘落,带着淡淡的腥气。
皇城中心的巨坑边缘,张启山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手中的腐蚀毒珠已然消失,不是丢失不见,而是融入了他的胸口,在他覆盖着墨绿鳞片的心脏位置,留下了一个不断旋转的、深邃的黑色漩涡印记,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流从中蔓延而出,强化着他的力量,也侵蚀着他所站立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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