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眉头微皱。这鬼魂似乎记忆残缺,神志不清。但他能感觉到,洞穴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正悄悄侵蚀着自己的意识护盾。
“这口井的异状,与你有关?”铁柱问。
鬼魂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起身。随着他的动作,洞穴中的磷光忽然大盛,四周壁画上的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扭曲流动。
“我想起来了……”鬼魂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我是这里的守护者……不,我是囚徒……我要出去……”
话音未落,鬼魂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铁柱正要催动符箓,却已来不及。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冲破了他的意识防线。那力量并非蛮横冲击,而是巧妙地诱导、渗透,引导他的意识陷入某种预设的轨道。
幻术。这鬼魂竟擅长如此精妙的幻术。
铁柱心中明镜似的,却故意放松抵抗,任由幻境将自己包裹。他将一缕意识沉入识海深处,同时悄然运转《大梦真经》的心法。
眼前景象开始扭曲、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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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龙涎香的气息弥漫。铁柱跪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头顶是九龙盘旋的藻井。朝臣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龙椅上,皇帝赵宸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面容隐在珠帘之后,看不清表情。但铁柱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实质般刺在自己身上。
“国师铁柱。”皇帝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殿中气温骤降,“你可知罪?”
铁柱抬头:“臣不知所犯何罪。”
“勾结妖邪,私通鬼魅,意图颠覆我永昌江山。”皇帝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在殿中众人心上,“镇妖司本应镇妖除魔,你却与妖魔为伍,修炼邪法。铁柱,你让朕很失望。”
铁柱沉默。这不是真的赵宸。真正的赵宸绝不会在朝堂之上如此直白地指控,更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但幻境编织得极其精妙,连皇帝手指轻敲龙椅的细微习惯,冕冠珠帘晃动的幅度,都与现实别无二致。
“陛下,臣对永昌忠心,天地可鉴。”铁柱平静回应,同时暗中感应着幻境的脉络。这幻术以他的记忆为基,编织出最令他恐惧的场景——君王的猜忌与背叛。
“忠心?”皇帝冷笑,“那你解释解释,为何半年前青州妖乱,你故意放走三只百年大妖?为何三个月前,你私入皇家禁地,查阅前朝秘典?又为何此刻,你身上带有如此浓郁的鬼气?”
每一个质问都直指铁柱的真实经历,只是事实被扭曲,意图被恶意解读。铁柱心中凛然——这鬼魂的幻术不仅能读取表层记忆,更能挖掘内心深处的恐惧与疑虑。
“臣所作所为,皆为王朝安定。”铁柱沉声道,“青州妖乱,放走三妖是为引出背后妖王;查阅前朝秘典,是为寻找克制上古邪物的方法;至于鬼气……”
他顿了顿,忽然抬头直视皇帝:“陛下真的想知道?”
四目相对,铁柱眼中闪过一丝金芒。那一瞬间,幻境微微波动,龙椅上的“皇帝”表情僵了一瞬。
就是现在。
铁柱识海中,《大梦真经》的经文悄然流转。他不动声色地将一缕梦境之力注入幻境,却不是破坏它,而是加固、延伸,同时悄悄改变其流向。
“换梦术”——《大梦真经》中记载的秘法,非是强行破除他人幻术,而是悄然潜入,偷换梦境核心,反客为主。施术者需先完全接纳对方的幻术,再以自身梦境之道,在其中开辟一条隐秘通道,将施幻者也拉入梦境之中。
铁柱保持着跪姿,意识却已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演绎着朝堂上的对峙,另一部分则沿着鬼魂幻术的精神联系,逆向追溯,悄然潜入鬼魂的意识深处。
龙椅上的“皇帝”还在厉声质问,朝臣们窃窃私语,殿外侍卫甲胄碰撞声隐隐传来。一切细节栩栩如生,铁柱甚至能感觉到金砖地透过衣袍传来的凉意。
但在幻境的“背面”,另一场梦正在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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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现在铁柱知道了他的名字,林秋白——正专注维持着朝堂幻境。他沉浸在操控他人意识的快感中,享受着这个闯入者内心的恐惧与挣扎。这种掌控感,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井中百年孤寂里,唯一的慰藉。
忽然,一阵困意袭来。
李秋白感到困惑。鬼魂怎么会困?但那股倦意如此真实,如温暖的潮水包裹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心神。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井底洞穴的磷光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阳光,清脆的鸟鸣,还有……流水声。
李秋白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溪水潺潺,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远处是熟悉的屋舍,炊烟袅袅升起。
这是……栖水镇?一百年前的栖水镇?
李秋白低头,看到自己不再是虚幻的鬼魂之躯,而是有血有肉的身体。他穿着那件最喜爱的青衫,腰间挂着父亲给的玉佩。溪水中倒映出的,是二十岁那年的自己,眉目清朗,眼中尚有未经世事的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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