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下得跟往下倒似的，前面的路怕是断了！”
出租车司机一脚刹车踩死，轮胎在积水的柏油路上划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顾城猛地伸手护住后座林凡的肚子，整个人像张紧绷的弓，眼神凶狠地盯着挡风玻璃外那片红成一片的尾灯。
“师傅，怎么回事？能不能绕过去？”顾城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压不住的暴戾。
司机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指着前面：“大兄弟，你看前面那几辆大货车，横在那儿动都不动，听说是连环撞，交警还没来呢，这路彻底堵死了。”
“唔……”
一声极力压抑的痛呼从林凡喉咙里溢出来。
顾城心头一颤，回头看去。
借着车内昏暗的顶灯，他看见林凡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点狡黠笑意的小脸，此刻惨白得像张纸。
豆大的冷汗顺着她的鬓角往下淌，打湿了粘在脸颊上的碎发。
她一只手死死抓着真皮座椅的坐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
“媳妇儿？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顾城的手都在抖，想碰她又不敢碰，生怕碰坏了什么。
林凡咬着下唇，尝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找回一点力气。
“肚子……坠得厉害……顾城，羊水好像破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炸雷，直接在顾城脑子里炸开了。
羊水破了！在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暴雨夜！
“别怕，别怕，有我在。”顾城嘴上说着别怕，手心里却全是冷汗，他慌乱地从兜里掏出一叠大团结，直接塞给司机，“师傅，车我买了，你下去，我来开，我要冲过去！”
司机吓傻了：“大兄弟，你疯了？前面是大货车横着，除非你会飞，不然坦克也过不去啊！”
就在这时，后视镜里突然刺入两道强光。
那是远光灯，毫无顾忌地直射过来，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顾城眼神一凛。
他是混过黑市的人，对这种带着杀气的逼近太敏感了。
那几辆黑色的桑塔纳根本不是来躲雨的，它们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无声地撕开雨幕，成扇形包抄过来。
“顾海这孙子，真是疯了。”
顾城低声咒骂了一句，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寒芒。
他太清楚二哥顾海的手段了。顾父刚走，遗嘱还没公布，只要今晚林凡和孩子出事，顾城就会精神崩溃，顾家那庞大的商业版图就全是顾海的囊中之物。
“媳妇儿，听我说。”顾城迅速脱下自己的皮夹克，把林凡裹得严严实实，“咱们得下车。”
林凡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她的理智还在。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那里已经有人提着钢管和砍刀下来了。
“他们……是冲我们来的？”林凡的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狠劲。
“一群杂碎。”顾城冷笑一声，推开车门，弯腰背对着林凡，“上来！老子背你走！”
“顾城……你背着我……跑不掉的……”林凡推他，“你引开他们……”
“放屁！”顾城吼了出来，眼眶通红，“老子要是扔下老婆孩子自己跑，那还是个男人吗？上来！别废话！”
那一吼，震得林凡心尖发颤。
她不再犹豫，趴在顾城宽阔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顾城反手托住她的腿弯，一股蛮力从腰腹爆发，背着一百多斤的孕妇，像头猎豹一样冲进了暴雨中。
“在那边！别让他们跑了！”
身后传来了嘈杂的叫骂声，脚步声踩在积水里，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
雨大得让人睁不开眼。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顾城却浑身滚烫。
他不敢走大路，专门往路边的泥泞野地里钻。
“嘶——”
林凡感觉到顾城的身体猛地一晃，显然是踩进了泥坑或是被树枝划伤了，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把她往上颠了颠，背得更紧了。
“顾城……我不行了……好疼……”
宫缩的疼痛像是一把把钝刀子在肚子里绞肉，林凡的意识开始涣散。
“别睡！林凡！你给我听着，不许睡！”顾城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要是敢睡，我就……我就去把顾家祖坟刨了！”
“你……这种时候……还说混账话……”林凡想笑，却疼得抽了一口凉气。
前面是一片废弃的工地，围墙塌了一半。
顾城背着林凡冲进去，刚想找个地方躲一下，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就把他们锁死了。
“跑啊？二少爷，怎么不跑了？”
为首的一个光头，脸上一道横肉直颤，手里拎着一把开山刀，戏谑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两人。
顾城慢慢把林凡放下，让她靠在一堆砖块上，用皮夹克给她挡住雨。
他转过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露出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个在机械厂黑市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城哥”。
“回去告诉顾海，”顾城从地上捡起半截生锈的钢筋，在手里掂了掂，“今晚我要是不死，明天就是他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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