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满是宾客的宴会厅里炸响。
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出精彩的豪门大戏。看戏的眼神里，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顾城脸色铁青，扔下手里发出刺耳噪音的麦克风，大步流星地从台上走下来，像一堵墙似的，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林凡身前。
“沈女士，这场宴会本意是为你接风。如果你想坐下吃顿饭，我们欢迎；如果是来捣乱的，大门就在那边，请便。”
他的称呼是“沈女士”，不是“妈”。这三个字像淬了冰，又冷又硬，划清了界限。
沈月华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纯黑的蕾丝手套，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是你母亲，是你这两个孩子的亲奶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敢拦我？”
她的声音依然平缓，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说完，她轻轻推开顾城，视他如无物，径直走向不远处正被保姆抱着的龙凤胎。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保姆抱着孩子，吓得手足无措，一张脸都白了，只能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林凡。
林凡此时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在国外“病逝”多年的婆婆？
看这架势，来者不善，来者不来啊。
林凡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顾城紧绷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她迈着从容的步子，迎向了沈月华。
“这位夫人，孩子还小，认生。您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会刺激到他们的呼吸道，对他们不好。”
林凡的话说得不卑不亢，语气温和，内容却绵里藏针，直接点出对方的不妥之处。
沈月华的脚步果然停下了。她转过身，那双狭长锋利的眼睛，再一次开始细细地打量林凡，仿佛要将她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看个通透。
“香水？这可是法国顶级的Chanel No.5，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才会觉得刺鼻。”
她轻哼一声，目光落在正张着小嘴，哼哼唧唧想要喝奶的顾安身上。
“孩子饿了？奶瓶呢？进口奶粉都冲好了吗？”
保姆被她强大的气场压得说话都结巴了：“没……没准备奶粉，少奶奶是……是母乳喂养的。”
“母乳”这两个字一出口，沈月华像是听到了什么肮脏不堪的词汇，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母乳？！”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里面是毫不掩饰的不可思议和极致的厌恶。
“都什么年代了？还像个原始人一样亲自喂奶？这太不文明了！简直是有辱斯文！”
她环视一圈，仿佛在控诉一件多么丢人的丑事。
“我的孙子孙女，必须喝全世界最顶级的进口奶粉，接受最精英的贵族教育！这种野蛮落后的喂养方式，马上给我停掉！”
周围的宾客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在这个年代，母乳喂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家家户户都这样。进口奶粉那可是稀罕物，一般人家别说用不起，听都没听说过。在大家眼里，母乳是最好的，怎么到了这位顾夫人嘴里，就成了“野蛮”、“不文明”？
这位在国外待了二十年的贵妇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林凡直接被气笑了。
她见过作妖的，可没见过这么上纲上线，把无知当优越的。
“沈女士，据我所知，世界卫生组织早就公开提倡母乳喂养。母乳中含有的免疫球蛋白和多种营养物质，是任何配方奶粉都无法替代的，这是目前全世界最科学的喂养方式。”
“科学，不是野蛮。至于什么叫文明，我认为，不在于喝什么奶，而在于一个人的基本教养，懂不懂得尊重别人的生活方式。”
林凡直接搬出了后世的科学理论，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沈月华明显愣了一下，她大概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乡下儿媳妇，不仅敢当众顶嘴，还能说出一套一套她听都没听过的理论。
“世界卫生组织？哈！”沈月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恼羞成怒地指着林凡的鼻子，“你一个乡下丫头，知道什么是WHO吗？读过几天书，就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我不管你说什么天花乱坠，从今天起，这个家的规矩，我来定！”
“我已经联系了英国的皇室管家团队，明天他们就会抵达。孩子由他们全权接手照顾，你这种没文化、没见识的女人，只会教坏了我们顾家的种！”
顾城再也忍无可忍。
他猛地跨前一步，一把抓住沈月华指着林凡鼻子的手腕，力气之大，让沈月华疼得“啊”地叫出了声，脸上优雅从容的面具瞬间碎裂。
“沈月华，你最好给我搞清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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