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饭店的套房里,空气仿佛被那张薄薄的宣纸抽干了。
那张请帖,静静地躺在紫檀木托盘上。
没有花哨的烫金,没有繁复的纹样。
只有两个墨色饱满,力透纸背的大字。
顾城。
以及落款处,那个孤零零,却又重如泰山的姓氏。
叶。
顾城的手指,摩挲着请帖边缘,那上好的宣纸,质感坚韧,却在他指腹下,显得有些脆弱。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林凡知道,他心里的海,已经起了风。
“京城,叶家。”
林凡轻声念出这四个字。
她走到顾城身边,目光同样落在那张请帖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冷静。
“他们还是找上门了。”
顾城的声音很低。
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天。
当凡城集团的体量大到一定程度,当他们的财富,开始触及某些固有圈层的利益时,这种碰撞,在所难免。
只是,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也这么直接。
这不像商战。
这更像是一种,来自权力顶端的,不容置疑的“召见”。
“我去。”
顾城将请帖合上,随手扔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林凡抬起眼,看着他。
“我跟你一起去。”
顾城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林凡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媳妇,这是男人的事。”
“你在家等我。”
林凡没有坚持。
她只是深深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他坚毅的脸庞。
“那你答应我。”
“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别动气。”
“也别喝酒。”
顾城笑了。
他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鼻尖,是她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馨香。
“好。”
“我答应你。”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只有她能听懂的缱绻。
“那里的茶,肯定没你泡的好喝。”
“我尝一口,就回来。”
林凡没说话。
她只是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脸,埋在他的胸膛。
她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
像是在告诉她,别怕。
她知道,顾城这一去,面对的,将是她两世为人,都未曾真正触及过的,权力的核心。
那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战场。
她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底的柔软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片清明和决断。
她松开他。
“去吧。”
她替他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指尖,刻意地,在他锁骨的位置,轻轻划过。
“我在家,给你熬粥。”
顾城的心,猛地一热。
这个女人。
她从不说什么情话。
但她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像最柔软的钩子,死死地,勾住了他的魂。
他没再说什么。
只是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用力的吻。
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房门关闭的声音,很轻。
套房里,恢复了安静。
林凡缓缓走到窗边。
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向着机场的方向驶去。
她的目光,平静而深远。
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交易室的号码。
“是我。”
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启动‘壁垒’计划。”
“所有凡城系股票,进入最高级别防御状态。”
“另外,帮我接通,之前在抗洪救灾时,认识的那位,李秘书的专线。”
电话那头,传来吸气的声音。
“老板,现在就……”
“对,现在。”
林凡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窗外,黄浦江的江水,在夜色下,翻涌着深沉的波涛。
顾城。
我的男人。
你可以去为我打天下。
但你的身后。
必须,万无一失。
一架飞往京城的专机,刺破了夜空。
顾城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
他的脑海里,没有叶家,没有那张请帖。
只有林凡那双,写满了担忧,却又故作坚强的眼睛。
还有她指尖划过他锁骨时,那转瞬即逝的,带着电流般的触感。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媳妇,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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