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安平国腹地的第一大城信阳,是袁绍在冀州的大业能否持续的关键。
为了达成“尽量保信阳、最坏也要守住渤海河间两郡之地,以图东山再起”的目标,从广宗撤军开始,袁军可谓慎重到了极点。
几乎每日都有田丰亲自安排的断后与设伏的兵马。
防的正是潘凤组织兵马,从广宗城内追击而来。
虽然以广宗城内潘凤军还剩下的实力来看,想靠追击全歼后撤的袁军不可能。
但要是被对方拖住了后撤的速度,让从清河国北上的赵云、张部等人先一步拿下了信阳,结果绝不是袁绍能够承受的。
好在这一路平安无事,袁绍从广宗城下带回来的这两万三千余残部,有惊无险抵达了扶柳城。
而在袁绍等人才刚刚渡过绛水之际,信阳城中留守的郭表,就已经派人前来通传消息。
袁绍这边收到的源自信阳的情报也不复杂,只是简单两点:
一是信阳令郭表通传军情,清河国境内的潘凤军,已攻至广川城。
此城乃信阳东南方向与清河之间的门户,期间守将已多次向信阳求援,预计城破就在旦夕之间,届时信阳城将直面源自清河方面的敌军。
二是郭表本人,在得知清河国内的颓势后,急召信阳城内各大世家豪强议事,组建新的兵马。
在他这个信阳令的力主推动下,如今安平国半数以上的世家又凑齐了各级私兵八千左右,抽调周边县兵与青壮一万,合一万八千人,准备投入信阳防守。
当然,因为事态紧急,局势对袁绍极为不利。
安平国基本聚集在信阳城的各世家主事人中,有不少都有了些别样心思。
其中更是有打算夺取信阳城,直接献城给潘凤的存在。
为此信阳城中又爆发了数次动乱,最后主降的辛氏支脉等大约三千余人被剿灭,城中暂时稳定了下来,只等袁绍领军前去接管驻防,与南边的潘凤军再打上一场硬仗…
老实说,对于郭表此人,袁绍还是比较放心的。
其为冀州中北部大豪族郭氏家主,也是当初袁绍与“潘韩二人”绛水对峙后,换掉韩馥那个州牧大人曾经任命的主官后,新提携的地方重臣。
最重要的是,冀州郭氏已故的老家主郭永,正是袁氏重要的门生故吏之一,而郭表正是郭永的从子,也就是继子。
在郭永未过世前,曾在汝南袁氏的提携、举荐下,在豫州、荆州等地为官,还在袁氏祖地所在的汝南郡旁边的荆州南郡当过太守。
值得一提的是,郭永有一女儿,名为郭女王,自幼深谙权谋与政治,正是后来协助曹丕登上曹魏当家人的重要人物,乃曹魏开国之文德郭皇后…
只是后来郭永病故,其子嗣中先后在冀州、青州等地出仕的郭浮、郭都、郭成俱英年早逝。
也是在入主渤海的袁绍力挺之下,郭表这个从子,才能在各脉旁系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冀州郭氏这个地方上的大豪强的主人。
换而言之,冀州郭氏与汝南袁氏有旧。
郭表这个并非郭永亲生的从子,能执掌郭氏、最后成为安平国第一大城信阳的主官,也全仰仗袁绍的帮助。
因此对于郭表派人前来通传的情况,袁绍基本上是相信的,甚至还在得到消息后心中暗自庆幸:
幸亏我袁本初,把自郭永死后,汝南袁氏与冀州郭氏的线又连了起来。
幸亏在郭氏年轻一代嫡子接二连三英年早逝后,我力挺郭表上位,算是加强了对这一冀州本土大豪强的掌握。
否则前线打成这副光景,聚集在信阳的安平国各大世家莫说拼凑私兵协助守城了,直接举起大旗迎接潘凤那“五官中郎将”入城都有可能。
世家者,皆习惯为一家之利待价而沽,为家族长盛不衰多头押注。
就比如信阳城中,那辛氏支脉…
是的,当郭表派人来通传的消息中,有信阳城中“辛氏支脉主导作乱”这一方面内容时,袁绍对此人的信任在不知不觉中又更深了一层。
冀州辛氏,自然是他麾下,以辛评、辛毗兄弟二人为主导的世家。也是从袁绍当年逃离洛阳进入冀州后,最早投效过来的豪强。
本来嘛,对于这兄弟二人,以及整个冀州辛氏,袁绍一直都是信得过的。
奈何九月初六那场广宗决战,当颜良伤痕累累从广宗城北城墙撤回后,一些怀疑的种子便开始生根了。
原本在自己这边,已经被判定为死人的辛氏旁系子弟辛序,曾经袁绍集团潜伏在韩馥亲兵队伍中的细作头目之一,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对方还第一个跳出来,挡在潘凤面前与颜良血拼。
最关键之处在于,辛序此人,还有着不输于韩猛、蒋义渠、朱灵等当世二流武将之能耐…
由此某些更深层次的事情,似乎也不难推测。
不过如今的袁绍,毕竟还是那个逆境雄主。
虽然对冀州辛氏以及辛评、辛毗兄弟二人有了芥蒂,但还是让颜良将自己城头血战中的见闻咽了下去,也未找辛氏兄弟对峙。
而今郭表派人传来的消息中,又有位于信阳城的辛氏支脉作乱的消息,在佐证辛氏可能在两边押宝的同时,也自然让郭表此人更加可信几分。
事情到了这一步,对袁军来说,接下来要如何做其实也不难部署。
无非不过飞速赶回信阳,在靠近清河南边的广川城破之前,与郭表会师。
届时以袁绍从广宗战场带回的两万三千余人,加上信阳城中郭表又从各世家手中凑起来的八千私兵,一万青壮县兵差役。
合计四万余人,绝对能够好好守一守信阳,保住袁绍集团在这场败局中的最大利益。
而到了距离信阳已经不远的扶柳城,这位袁氏麒麟儿之所以会心思急转,对下一步行动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只因其身边最为足智多谋的田丰,在广宗撤军后这一路行来的“平安无事”与“理当如此”中,嗅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并据此推演出一个事关袁绍生死存亡的大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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