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
意识从无尽的混沌与撕裂般的痛楚中缓缓浮起,如同溺水者终于冲破水面。首先恢复的是嗅觉,浓郁而熟悉的草药气息萦绕鼻尖,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安的安神香的味道。随后是触觉,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身上盖着轻暖的棉被,但四肢百骸却如同被碾碎后勉强拼接起来,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充斥着酸软无力和隐隐的刺痛,尤其是眉心识海处,更是传来阵阵空乏眩晕之感。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静斋屋顶,木质椽梁,糊着泛黄的宣纸,窗外透进朦胧的天光,应是黄昏时分。
“锋儿!你醒了!” 守在榻边的柳先生第一时间察觉,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顿时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连忙上前为他诊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
陈锋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柳先生会意,小心地扶他半坐起来,将一碗温热的参汤递到他唇边。几口参汤下肚,一股暖流散入四肢,他才觉得缓过些气力。
“柳伯伯……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蚊蚋。他尝试内视,识海之中,那盏太极心灯依旧悬浮,只是灯焰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仅余一点微弱的星火在顽强闪烁,灯座也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显然,强行容纳并转化江魈老祖的毁灭死光,几乎耗尽了他的本源,心灯受损严重。但奇异的是,心灯的核心处,那点代表阴阳平衡本源的混沌光点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与怀中那枚紧贴肌肤的火种水晶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弱的、绵绵不绝的能量循环,正极其缓慢地滋养着干涸的识海。
“还说没事!”柳先生又是心疼又是后怕,老眼泛红,“你可知你昏迷这三日,气息微弱得几次几乎断绝!心灯黯淡,经脉受损,若非墨渊先生不惜耗费本命元气为你续命,慧觉禅师以佛光温养你神魂,更有这……这奇异水晶自行散发生机护住你心脉,你恐怕……”他说不下去,只是紧紧握着陈锋的手。
这时,静斋的门被轻轻推开,墨渊先生、林飞月道长和慧岸禅师走了进来,见陈锋苏醒,都面露欣慰之色。
“醒来便好,醒来便好。”墨渊先生走到榻前,仔细探查了陈锋的状况,眉头微展,“心灯根基未毁,只是消耗过度,本源有亏。幸好……这文明火种玄妙无比,竟能自行护主,与你心灯产生共鸣,缓缓弥补亏空,实乃不幸中之万幸。”
“陈小友此番壮举,可谓力挽狂澜。”林飞月道长语气中带着敬佩,“那千年江魈乃闽江积怨所化,近乎地仙修为,更有‘幽冥殿’邪符操控,凶威滔天。你能以太极心灯硬撼其毁灭死光,并破去邪符,逼其退走,此等战绩,足以震动修行界!只是……此法太过凶险,日后切不可再轻易动用。”她心有余悸,当时那毁灭死光的威力,她自问接不下。
慧岸禅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陈施主舍身取义,化解一场浩劫,功德无量。然杀伐过甚,易损道基。我佛门有涅盘妙心之法,可助施主稳固心神,修复识海暗伤,不知施主可愿一试?”
陈锋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虽低却清晰:“多谢大师好意……晚辈之道,在于太极平衡,恐与佛门寂灭之理略有不同。此番重伤,于我而言,亦是淬炼。破而后立,方知不足。”他感受着心灯与火种水晶那微妙的联系,心中有一种直觉,自己的恢复之路,关键还在于对太极之道的更深领悟,以及这火种水晶的奥秘。
墨渊先生点头表示理解:“不错,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太极心灯别辟蹊径,暗合先天大道,外力过多干预反为不美。眼下你需静心调养,固本培元。柳先生的医术,加上你自身心灯与火种的玄妙,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他顿了顿,神色转为凝重:“至于外界情况……那夜你重创江魈、破去邪符后,‘幽冥殿’在闽江的布置遭受重创。我们顺藤摸瓜,清除了几处邪阵节点,擒获的数名邪徒也已移交‘癸处’审讯。但‘菊夫人’及其核心党羽异常狡猾,闻风隐匿,未能擒获。他们计划在端午‘龙舟竞渡’时作乱的目标‘中洲龙舌’,已加派人手严密监控。”
“另外,”墨渊先生压低了声音,“根据审讯所得零碎信息及‘龙组’前辈的推断,‘幽冥殿’此番谋划,恐非孤立事件。其与西方‘猩红议会’? 的勾结可能比想象中更深,目标也绝非福州一城。那‘归墟’之秘,或许牵扯到一场波及全球超自然格局的巨大阴谋。等你伤愈,我们需从长计议。”
陈锋静静地听着,虽然身体虚弱,但眼神却越来越亮。敌人并未消失,只是转入了更深的黑暗。而前路虽然凶险,但方向却越发清晰——唤醒阿槿需要探寻归墟之谜,而阻止幽冥殿的阴谋也指向同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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