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月隐星稀。福州城沉浸在湿冷的睡梦中,唯有闽江的潮水,遵循着亘古不变的韵律,开始悄然上涨,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哗哗声,如同大地沉稳的呼吸。
柳氏草堂后院,数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汇合。陈锋已调息完毕,虽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沉静锐利,气息圆融内敛,隐隐与周遭的水汽融为一体。他换上了一身紧束的黑色水靠,外罩防水的夜行衣,将那枚冰冷沉重的青铜安魂铃用特制的油布包裹,贴身藏于怀中。火种水晶在胸口传来温热的悸动,与那铃声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墨渊先生与林飞月道长也已准备就绪。墨渊先生手持一柄刻画着云水符文的桃木剑,腰间挂着数个鼓囊囊的储物袋;林飞月道长则背负紫郢剑,指尖有细微的电弧若隐若现,气息凌厉。柳先生留守草堂,坐镇中枢,并照顾阿槿。
“潮信已起,时机将至。”墨渊先生抬头望了望天色,低声道,“按计划行事。林道长,你先行一步,暗中布下雷殛符阵于螺女祠四周高处,监控动静,若有异状,以雷音为号。我与锋儿从水路潜近,伺机入洞。”
“明白!”林飞月道长一点头,身形如青烟般掠出墙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锋儿,我们走。”墨渊先生袖袍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陈锋,两人如同鬼魅般飘出院落,融入江边的芦苇荡阴影之中。
今夜无风,江面平静得有些诡异,只有上涨的潮水无声地吞噬着岸边的滩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与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螺女祠位于闽江一处河湾的北岸,背靠一小片丘陵,祠庙不大,青砖黑瓦,显得有些破败寂寥。此时祠中漆黑一片,唯有檐角挂着的几盏长明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投下摇曳不定的光斑。
陈锋与墨渊先生潜行至祠庙后方临江的陡峭石壁下。借着微弱的天光与水色反光,可见石壁底部,离水面约丈许高处,有一个被茂密藤萝与湿滑青苔遮掩的黑黢黢的洞口,约半人高。洞口下方的江水正在缓缓上涨,已淹没了大半洞口,眼看就要将洞口完全吞噬。这便是传说中的“圣姑洞”,也即祭婆口中的“洞眼”。
“潮水将至洞口,时机正好。”墨渊先生凝神感应四周,低声道,“我在此为你护法,并接应林道长。锋儿,一切小心!洞内情况不明,切记以探查为主,不可冒进!”
陈锋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将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块江中的礁石。他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中,借着水势,如同游鱼般向那洞口潜去。
越靠近洞口,怀中那青铜安魂铃的悸动感越强,甚至发出极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嗡鸣。火种水晶也传来清晰的指引感,仿佛洞内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
江水没过头顶,陈锋运起水遁之术,身形变得模糊不清,轻松穿过垂挂的藤蔓,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那幽深、狭窄的洞口。
一入洞内,光线骤暗,江水的声音也变得沉闷模糊。一股混合着水汽、苔藓与某种古老香料的奇异气味扑面而来。洞内并非笔直向下,而是倾斜向上延伸,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出现一个约莫三丈见方的天然石窟!石窟顶部有几处裂缝,透下丝丝缕缕的微弱天光与水光,映照出洞内景象。石窟中央,有一尊天然形成的钟乳石,形似一名跪坐祈祷的女子背影,惟妙惟肖,被称为“螺女石”,这便是螺女祠香火的源头。石像前,有一个简陋的石质供桌,上面摆放着几个早已干涸的陶制香炉,积满了灰尘。
然而,陈锋的目光并未在石像上过多停留。因为一进入石窟,他怀中的安魂铃与火种水晶的共鸣达到了顶点!尤其是火种水晶,灼热得几乎烫手,一股强烈无比的召唤感,来自石窟的最深处,那石壁之后!
陈锋运足目力,加持心灯灵觉,仔细向那石壁看去。只见在螺女石像正后方的石壁上,隐约可见一片与周围岩石色泽、纹理略有不同的区域,呈不规则的圆形,约一人高,表面光滑如镜,甚至隐隐泛着极淡的水蓝色光晕!
“是障眼法?还是……结界入口?”陈锋心中一动,尝试用心灯之力感知。果然,那光滑石壁处传来强烈的能量波动与空间扭曲感!
他想起祭婆的遗言:“以铃叩之”!
不再犹豫,陈锋从怀中取出那青铜安魂铃。铃铛一暴露在空气中,立刻自行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声音在石窟内回荡不绝,仿佛唤醒了某种沉睡的存在。
陈锋手持铃铛,按照一种冥冥中的感应,将其轻轻贴向那面光滑的石壁中心。
“叮——!”
铃铛与石壁接触的刹那,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鸣响!整个石窟微微一震!那面光滑石壁上的水蓝色光晕骤然大盛,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石壁的质感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化作一扇荡漾着蓝色水波的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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