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屏上的异象稍纵即逝,快得如同视网膜上的残影,除了感知被特殊“调谐”过的林溪,周围无人察觉。但那段直接在她意识中“翻译”出来的、充满痛苦挣扎的破碎信息,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了她的思维核心。
“……救我……”
那声音(如果那能称为声音)并非通过听觉接收,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信息直接“烙印”,带着强烈的非语言情感特质:撕裂般的矛盾、被囚禁的绝望、以及对“存在”本身即将消散的恐惧。这绝不是“牧羊人”制造的完美傀儡应有的“数据流”!更像是……某个真实意识在极端痛苦中发出的、穿透了层层封锁的微弱呐喊。
林溪抓着陆衍手臂的手指收紧,指尖冰凉,呼吸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她猛地抬头看向陆衍,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急迫。
陆衍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没有看向电子屏——那已经恢复正常——而是迅速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引起额外注意,同时身体微侧,不着痕迹地将林溪半护在怀中,隔断了大部分可能投来的视线。
“走。”他声音极低,不容置疑,揽着林溪的肩膀,以平稳但迅速的步伐向出口走去,没有一丝慌乱,仿佛只是提前离场。
直到坐进等候的车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和潜在监听,林溪才长长吸了一口气,脸色依旧有些发白。她快速而清晰地将刚才看到、感知到的一切告诉了陆衍,包括那串抽象的符号如何在她意识中自发“翻译”成那段求救信息。
陆衍听着,眉头越蹙越紧,眼神锐利如刀。他没有立刻质疑林溪的感知,而是立刻接通了与“深蓝”和安全屋的加密线路。
“‘深蓝’,立刻调取思源楼顶层沙龙大厅,从我们离开前五分钟内,所有监控摄像头、签到台电子屏显示输出、以及该区域无线信号频谱的完整原始数据流,进行毫秒级超精细分析。重点查找任何非正常的、哪怕极其短暂的图像扭曲、信号脉冲或信息溢出痕迹。启动‘基石’协议中的‘高维信息残影捕捉’算法,尝试匹配林溪描述的抽象符号特征。”
“安全屋,准备最高等级隔离分析室。我们二十分钟后抵达。同时,重新全面评估‘周雨薇’傀儡的所有已知数据,特别是其意识模拟模块与底层协议可能存在的冲突模型。”
命令简洁迅速。车子平稳而快速地驶离校园,向着公寓方向疾驰。
车内,林溪靠在座椅上,闭着眼,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和脑海中残留的那丝“求救”带来的悸动。那感觉太过真实,太过……人性。与她近距离感知到的、那个完美傀儡冰冷平滑的“信息真空层”形成了地狱般的反差。
“你觉得……那可能是真的吗?”她睁开眼,看向陆衍,声音有些干涩,“真正周雨薇的意识……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被困在那个‘傀儡’里面?”
这是最令人毛骨悚然,却也最符合逻辑的推测。“牧羊人”掌握了难以想象的技术,能够“复活”或制造一个高度逼真的肉体,甚至植入记忆数据。但如果他们试图让这个“傀儡”完美运作,仅仅有外部的行为模拟和数据植入可能还不够——也许他们需要原主意识的一部分作为“基底”或“引子”,来保证某些深层次行为逻辑和反应模式的“真实性”?或者,在“抹除”意识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导致部分意识碎片残留,未被彻底清除?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真正周雨薇可能正经历着无法想象的痛苦——意识被禁锢、被覆盖、被利用,如同困在镜中的幽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存在操控,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包括对陆衍的感情)被扭曲成冰冷的表演工具,偶尔才能趁着系统“错位”或“冲突”的瞬间,发出微不可察的求救。
陆衍沉默了片刻,眼神深不见底。“‘锚链’的报告提到,周雨薇的遗体被‘牧羊人’接管,去向不明。如果他们的技术已经发展到能够如此精细地操控生物躯体和意识场,那么保留或部分利用原主意识,在技术上并非不可能。从效率角度看,利用原有意识基底进行‘覆盖式改造’,可能比从零构建一个完全拟真的意识模拟器更‘经济’。”
他的分析冰冷而客观,却让林溪感到一阵更深的寒意。“经济”?在“牧羊人”眼中,一个鲜活生命的意识和痛苦,只是可以权衡的“效率”参数?
“如果真是这样……”林溪的声音有些发抖,“那我们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牧羊人’的武器或探针……那里面可能囚禁着一个正在受苦的灵魂。我们之前的策略……”她想起沙龙上自己对“周雨薇”那种冰冷的审视和敌意,忽然感到一阵复杂的愧疚。
“策略不变。”陆衍的声音斩钉截铁,但罕有地带上了一丝沉重的温度,“林溪,听着。如果周雨薇的意识真的以某种形式残存,那她的处境比我们想象的更绝望。‘牧羊人’的技术远超我们,贸然尝试‘解救’不仅成功率极低,更可能立刻触发傀儡的自我毁灭协议,或者导致她残留的意识被彻底抹除。我们唯一能帮助她的方式,就是摧毁‘牧羊人’控制她的系统,破坏这个傀儡的运行基础。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收集到的关于傀儡内部冲突、协议漏洞的数据,或许……在未来,能成为我们理解如何分离或保存她意识碎片的关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