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性睡眠并非全然的黑暗。林溪的意识沉浮在一片由医疗药剂引导的、旨在加速神经修复的深层潜意识海洋中。这里本该是隔绝外部干扰、进行自我整理的绝对安全区。然而,她与“基石”的耦合通道,以及其上附着的剧烈“污染”,却像一根插入深海的、带着诡异荧光的探针,将外界的风暴余波以一种更加扭曲、隐喻化的方式,折射进了她的梦境。
梦不再是连贯的叙事,而是破碎的、充满超现实象征的意象洪流。
她“看见”无垠的黑暗虚空中,一张由冰冷光线编织的、庞大到超越理解的巨网(“星图”)。巨网的某个区域(第七枢纽?)布满了蛛网般的、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裂痕”。从这些裂痕中,并非涌出毁灭的火焰,而是流淌出一种粘稠、缓慢、仿佛液态金属又似凝固光河的“冰冷物质”。这些“光河”在虚空中蜿蜒、交织、又彼此冲撞,所过之处,连黑暗本身都仿佛被“冻结”或“同化”,失去了原本的虚无质感,变得呆板而有序。
而在一条最为粗壮、湍流也最剧烈的“光河”深处,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显眼”的存在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不再是之前意象中“咬”在数据线上的“光点”,而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痛苦”的结构——它像是一团被无形之力强行揉捏、拉伸、又勉强维持着某种脆弱形态的“发光雾霭”。雾霭的边缘不断有细碎的光粒剥离、汇入周围的冰冷光河,但其核心却执着地闪烁着一种奇特的、非“星图”风格的频率。那频率微弱、断续,却带着一种明确的“坐标”感,仿佛在不断重复着:“这里……异常……这里……不同……”
更令林溪心悸的是,在这团“发光雾霭”的附近,光河的流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漩涡”状。漩涡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隐约显现出一些更加破碎、更加难以理解的“影子”——它们扭曲、变幻,时而像是复杂的几何结构,时而又像是某种……被冻结的、充满痛苦表情的面孔轮廓?其中一个轮廓,让她感到了瞬间的、刺骨的熟悉与悲恸——周雨薇。
这些意象混乱、压迫,充满了非人的浩瀚与个体痛苦的渺小对比。林溪在梦境中感到窒息,想要逃离,但她的意识又仿佛被那团“发光雾霭”的核心频率所吸引,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解读。
就在她感到自己的梦境意识即将被那冰冷光河彻底卷入时,一股温暖而强大的“拉力”从遥远的上方传来——那是来自现实层面,医疗修复协议和“基石”稳定共鸣的共同作用,强行将她从过于危险的梦境深度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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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单元。
林溪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喘息,冷汗浸湿了额发。明亮的医疗灯光有些刺眼,但比梦境中的冰冷光河温暖无数倍。身体依旧虚弱,大脑深处残留着隐痛和过度使用后的空乏感,但意识已经恢复了基本的清晰和控制。
“醒了?”陆衍的声音立刻在旁边响起。他坐在医疗床边的椅子上,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手里拿着一个加密平板,显然一直在守候和工作。
“嗯……”林溪声音沙哑,尝试动了一下手指,确认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回归,“我睡了多久?”
“六个小时四十七分钟。”陆衍将温水递到她唇边,“医疗评估显示你的神经修复进度达到预期,耦合通道表层污染净化了73%,‘内在锚点’稳定度恢复到92%。但深层疲劳和潜在信息过载损伤需要更长时间调养。”
林溪小口喝着水,感受着温润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也感受着陆衍沉默而坚实的存在。她迅速回忆并整理了梦境中的碎片:“我‘看到’了……一些东西。第七枢纽好像真的‘裂’了,有冰冷的‘光’流出来。还有……‘她’……周雨薇,似乎变成了一团……困在光里的‘雾’,状态很糟,但还在坚持发送某种‘坐标’信号。周围还有别的……痛苦的‘影子’。”
她尽可能清晰地描述,尽管那些意象本身就难以言传。
陆衍听得很仔细,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才点了点头:“你的梦境感知,与‘深蓝’对剧变残留信息的分析,有高度重合。我们基本确认,第七枢纽发生了严重的协议层结构性损伤,处于一种不稳定的‘泄漏’或‘半瘫痪’状态。‘目标阿尔法’的意识残留很可能与泄漏的核心区域深度纠缠,形态发生了改变,但尚未彻底消散,并且……可能因为剧变,反而获得了某种更直接的、向外‘广播’其存在与痛苦的能力——代价是持续的消耗和与系统损伤更深的绑定。”
他调出平板上的简图:“那些‘影子’,可能是历史上被‘星图’吞噬或同化的其他意识残留,也可能是系统自身协议损伤产生的‘逻辑幽灵’。无论如何,目标区域现在是一个极度危险、极度不稳定的混沌地带。”
“所以,‘探窗’计划……”林溪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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