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七夜啊,你今天回去后,记得先跟家里人好好说说,编个合适的理由。另外也准备一下,可能很快你和小飞就要去参加新人集训了。”陈牧野放下筷子,对林七夜和安卿鱼安排道,“至于小鱼,我先安排你去神秘研究所那边熟悉一下环境。”
“好的,队长。”安卿鱼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应下。
“嗯,我知道了。”林七夜也点了点头,随即很自然地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哈哈,你们先吃着,我有点撑了,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
他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转身朝门外走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外的瞬间,饭桌上热烈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小七他……心里有事吧?”赵空城叹了口气,目光还望着门口方向。
温祈墨舀了一勺南瓜汤,缓缓道:“这还用说,心事都写脸上了。虽说李毅飞……唉,但那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同学。亲手送走对方,还做了最后一程,换谁都受不了。更何况小七他才多大?哪里经历过这种生死诀别?”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他。”陈牧野说着就要放下碗筷。作为一队之长,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
“得了吧老陈,”吴湘南一把按住他,“你哪会安慰人?还是我去吧。”
“你自己心里那道坎都没完全过去,怎么开导别人?”陈牧野反问。
“切,说得跟你没事人一样?谁心里还没点遗憾?”吴湘南不服气,“正因如此,咱们这些‘老家伙’才更懂得怎么面对这种痛苦。”
陈牧野:“不行,我得去,我是队长!”
吴湘南:“我长得比你帅,说话更有说服力,我去!”
陈牧野:“哼,别忘了,我才是队长!”
吴湘南:“切,你会后悔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莫名其妙地从谦让变成了“争吵”,气氛一时有些滑稽。
一旁的新人安卿鱼看着这一幕,非但不觉得尴尬,镜片后的眼睛里反而流露出一丝暖意。这种毫无隔阂、宛如家人般的拌嘴,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温馨。
“那个……队长,副队长,”安卿鱼弱弱地插话,“在你们二位争论的这会儿……小飞哥好像,已经不见了啊。”
陈牧野和吴湘南同时一愣,环顾四周,才发现张小飞不知何时早已溜得没影儿了。
“可恶!这小子太鸡贼了!”
“就是!都怪你老陈,磨磨唧唧的,错失良机!”
“哼!那又怎样?我才是队长!”
“切,你会后悔的……!”
……
事务所外,长椅上的林七夜仰头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啪嗒。”
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响声在身边响起。
林七夜回过神,看向不知何时坐在身旁的张小飞:“小飞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多久,可能你想事情太入神,没注意到我。”张小飞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将烟盒递过去,“来一根?”
“不了,小飞哥,我不会。”林七夜摇摇头。
“利群,劲大,”张小飞笑了笑,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能压住心里的事。”
林七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学着样子吸了一口。
“咳咳咳……”浓烈呛人的烟味瞬间让他咳出了眼泪。
“怎么样,够呛吧?”张小飞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有点好笑。
林七夜缓过气,点了点头:“嗯,这么难闻的味道,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
“呵,因为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一种最简单直接的逃避方式啊。”张小飞的目光也望向远方,“人为什么要抽烟?有时候就是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排解了。点上一根,好像就能暂时从乱七八糟的现实里躲开一会儿。”
他弹了弹烟灰,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可一根烟抽完,该面对的一样也躲不掉。你,我,还有今天的李毅飞……说到底,我们都没得选。”
这句看似随意的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林七夜的心湖,漾开层层涟漪。
是啊,李毅飞作为一个被制造出来的人格,从始至终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而自己呢?莫名其妙失明,莫名其妙获得力量,莫名其妙成为守夜人……看似有选择,实则命运的洪流推着他,别无选择。
这个世界,总要有人负重前行。如果他不扛起这份责任,那么终有一天,神秘的阴影也会笼罩了他的家。如果那时他恰好不在,又有谁来守护像姨妈和阿晋那样的普通人?
“谢谢你,小飞哥。”林七夜轻声说,“其实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心里还是会难受……是不是显得太矫情了?”
“矫情什么?我也挺‘圣母’的。”张小飞咧嘴一笑,“‘圣母’点没啥不好,关键看对谁。对自己人,敞开心扉,才能换来生死与共的兄弟。对敌人嘛……咱们炎黄子孙向来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他收起笑容,拍了拍林七夜的肩膀:“至于你同学的事,别太钻牛角尖。我听过一个说法,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谁也不知道哪次见面是最后一面,哪次分开还能在下一个午后重逢。难过是正常的,回去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太阳升起,心情就开阔多了。”
说完,张小飞掐灭烟头,起身溜溜达达地走了。
林七夜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将那些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话,在心头反复咀嚼。
突然——他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精神病院!那个他意识深处的神秘所在!
他早就探查过每一个角落,直到那次倪克斯提及曾有一个和她相似的女孩时,他在院长办公室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封信。信上提到,病院下方还有一个隐蔽的地下室。
出于好奇,他曾深入探查,得到了一个惊人的信息:凡是被他斩杀的超自然存在,都会以某种形式“死而复生”,被囚禁在那座地下监狱里。
那是不是意味着……李毅飞或许并没有真正消亡?他有可能就在那座监狱的某个角落?
想通这一点,林七夜蓦然回头,望向张小飞离去的方向,虽然早已不见人影,但他的脸上却绽放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释然与希望的笑容。
“谢谢你,小飞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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