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的楼梯“吱呀”作响时,苏文彦正站在二楼回廊的阴影里。他手里捏着半把折扇,看着雅间里映出的两道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先生,咱们还进去吗?”身后的书童小声问。原定与青州知府的饭局设在隔壁雅间,刚上楼就撞见萧策与一位女子相谈甚欢,书童怕打扰了这位出了名不好惹的将军。
苏文彦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雅间窗纸上那个女子的剪影上。方才他在楼下就听说,萧策今日竟推了知府的宴请,独独赴了个商户女子的约,这可真是奇事——这位萧将军自调来青州,除了公务从不出席私宴,更别说与女子单独相处,京里那些说他“不解风情”的传言,看来是要被打破了。
“再等等。”苏文彦折扇轻点掌心,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他与萧家是旧识,看着萧策长大,深知这孩子外冷内热,只是性子太硬,像块捂不热的寒冰,如今竟能对着个女子露出那般柔和的神色,倒是让他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融化这冰山。
雅间的门没关严,漏出些细碎的笑语。苏文彦听见女子轻声说“这鱼刺多,我帮你挑”,听见萧策笨拙的道谢,又听见女子笑问“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想来是那位素来沉稳的将军,竟被问得慌了神。
书童忍不住偷笑:“这萧将军,竟也有这般时候。”
苏文彦却没笑,目光愈发深邃。他听出那女子的声音清亮柔和,没有寻常商户女的市侩,也没有贵女的骄矜,语气里带着种坦荡的真诚,连打趣都显得恰到好处,不伤体面,反倒透着点亲近。
正看着,雅间的门忽然开了。林晚星端着空碟出来,要去后厨添些点心,抬头就撞见回廊里的苏文彦,微微一怔,随即敛衽行礼:“这位先生面生得很,是来赴宴的?”
“正是。”苏文彦拱手还礼,目光落在她沾了点面粉的指尖上——想来是方才亲手做了点心,“在下苏文彦,从京城来,与萧将军是旧识。”
“原来是苏先生。”林晚星微微一笑,“我叫林晚星,是个做香料生意的。先生快请进,我去去就回。”
她转身下楼时,裙摆扫过阶边的青苔,步履轻快却不匆忙,连背影都透着股从容。苏文彦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又看向雅间里——萧策正望着门口,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见他看来,竟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耳根又红了。
“你这小子,藏得够深啊。”苏文彦走进雅间,折扇敲了敲桌面,语气里满是打趣,“来了青州三年,连杯私酒都没请过我,如今倒为个姑娘破了例。”
萧策咳了两声,强作镇定:“先生别取笑我,林姑娘是黑风口的救命恩人,我请她吃顿饭,是应当的。”
“哦?救命恩人?”苏文彦挑眉,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倒听说,萧将军一枪挑了十七个山匪,护得商队毫发无损,怎么反倒成了人家救你?”
萧策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闷头喝酒。苏文彦看着他这副窘迫模样,心里却暗暗点头——能让萧策这般在意的女子,定然不一般。
没片刻,林晚星端着两碟刚出炉的桂花糕回来,见了苏文彦也不怯生,笑着将糕点放在桌上:“苏先生尝尝?这是用青州的新桂做的,比京城的更清甜些。”
“多谢林姑娘。”苏文彦拿起一块,果然香气浓郁,甜而不腻,“姑娘不仅会做生意,这手艺也绝了,难怪能让我们萧将军魂不守舍。”
萧策猛地抬头瞪他,林晚星却笑得坦然:“先生说笑了,萧将军是性情中人,不过是念着几分江湖情谊罢了。倒是先生,听口音是京城人士?不知在京中何处高就?”
“在翰林院混口饭吃。”苏文彦笑答,目光却细细打量着她。见她应对得体,既不攀附权贵,也不故作清高,说起香料生意时条理清晰,提到萧策时眼神坦荡,没有半分扭捏作态,心里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他在京中见多了趋炎附势的女子,也见多了故作清高的闺秀,像林晚星这样,既有商户的精明干练,又不失女子的温婉通透,实在难得。尤其是她看萧策时,眼里虽有笑意,却无半分算计,那份纯粹的欣赏,是装不出来的。
“听闻姑娘的香料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苏文彦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考较,“前几日听户部的同僚说,西域的安息香价格涨了三成,姑娘打算如何应对?”
这问题看似随意,实则刁钻——安息香是制香的关键原料,价格波动直接影响生意,寻常商户怕是早已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在此宴饮。
林晚星却从容一笑:“苏先生消息灵通。不过我去年就从波斯商人手里订了十船货,价格锁在了涨价前,如今倒是能赚些差价。”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再说,涨价的消息是西域那些商户故意放出来的,想逼咱们囤货,我偏不上当,等他们手里的货压不住了,自然会降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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