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伏法的消息传遍中原时,灵霄派的银杏叶已落满青石路。李墨白坐在观星台,手里摩挲着那半块从宝相寺带回的玉佩,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上面,映出细碎的光。镇北侯派人送来的谢礼堆在廊下,绸缎、玉器、黄金,琳琅满目,却被他让人搬到了库房——比起这些,春桃托人送来的那篮新摘的柿子,更让他觉得心头温暖。
“在想什么?”西门霜端着刚沏好的茶走来,鬓边别着朵晒干的玉兰,是念安早上给她插的。
“在想宝相寺的那些姑娘。”李墨白接过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镇北侯说,找到的骸骨里,最小的才十三岁。”
西门霜的眼神暗了暗,轻轻叹了口气:“至少她们沉冤得雪了。了尘大师说,宝相寺的新主持已经在后山建了座‘安魂塔’,供奉着她们的牌位,以后年年都会有人祭拜。”
“这就好。”李墨白望着远处的练武场,叶家洛正带着弟子们练剑,“无相虽除,但他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镇北侯说,京里还有不少官员牵涉其中,怕是还要忙些日子。”
正说着,念安举着支糖葫芦跑过来,小脸上沾着糖渣:“爹,你看!是山下张爷爷给的!”他踮起脚尖,把糖葫芦往李墨白嘴边送,“爹吃。”
李墨白咬了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甜吗?”念安仰着小脸问,眼睛亮晶晶的。
“甜。”李墨白笑着把他抱起来,“比你娘做的梅花酥还甜。”
西门霜被逗笑,伸手擦掉念安脸上的糖渣:“就你嘴甜。”
这场风波过后,灵霄派倒是得了段安稳日子。李墨白趁着空闲,把那支刻了一半的并蒂莲银簪完工了,簪头的两朵莲花相依相偎,莲心处刻着极小的“墨”“霜”二字。他把银簪插在西门霜鬓边,镜中的女子笑靥如花,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温柔。
“真好看。”西门霜抚摸着银簪,声音轻轻的,“比寒梅山庄的金簪还好看。”
“那是自然,”李墨白从背后抱住她,“这是我亲手刻的,世上独一份。”
入冬后,第一场雪落下时,镇北侯派人送来了封信,说京里的清查已近尾声,牵涉的官员大多被罢黜,圣上还下了旨,废除宝相寺的“皇家寺庙”封号,所有香火钱都将用于救助孤女。信末,镇北侯还说,春桃已在京中开了家小药铺,用西门霜教她的法子炮制草药,生意很好。
“春桃姑娘倒是个能干的。”西门霜把信折好,“等开春了,我们去京城看看她。”
“好啊,”李墨白正在给念安做木剑,“顺便带你去尝尝京城的烤鸭,听说比咱们灵霄派的烤鸡还香。”
念安听到“烤鸭”,眼睛一亮,丢下手里的积木:“爹,烤鸭是什么?有糖吗?”
“比糖还好吃。”李墨白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腊月二十四,是灵霄派的“扫尘日”。弟子们忙着清扫庭院,西门霜带着几个女眷在厨房蒸年糕,念安跟着凑热闹,把面团捏成歪歪扭扭的样子,说是“给狼崽吃的”。狼崽趴在灶边,尾巴摇得像朵花,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念安的小手。
“墨尘先生呢?”李墨白提着桶热水走过,没看到老神仙的身影。
“在后山呢,”西门霜往年糕上撒着芝麻,“说要给安魂塔的方向烧些纸钱,念叨念叨。”
李墨白放下水桶,往后山走去。雪后的山路有些滑,他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响。远远就看到墨尘先生坐在块石头上,面前摆着个小小的香炉,正对着嵩山的方向喃喃自语。
“先生。”李墨白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墨尘先生转过头,咳嗽了两声:“在想啊,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他指了指嵩山的方向,“无相求长生,求权势,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那些姑娘,只求平平安安过日子,却连这点念想都成了奢望。”
“或许图的就是个‘心安’吧。”李墨白望着远处的云海,“行得正,坐得端,夜里睡得踏实,就是最大的福气。”
墨尘先生笑了,捋着胡须:“你这小子,倒是比我看得透彻。”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李墨白,“这是我年轻时配的‘固本丹’,给你和霜丫头补补身子。年纪轻轻的,总想着拼命,也该顾着自己。”
李墨白接过布包,里面的药丸带着淡淡的药香。“谢先生。”
“谢啥,”墨尘先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等开春了,把念安送来跟我学医吧,这孩子机灵,比你当年强。”
李墨白笑着点头:“好啊,就怕他太皮,扰了先生清静。”
年三十的晚上,灵霄派张灯结彩,红灯笼挂满了玉兰树。年夜饭摆在百草堂的大厅里,满满当当摆了十几桌,弟子们举杯畅饮,叶家洛喝多了,拉着李墨白要比剑,被西门霜笑着拦住。
念安穿着新做的红棉袄,拿着压岁钱给墨尘先生磕头,得了个沉甸甸的红包,笑得合不拢嘴。狼崽趴在他脚边,啃着块大骨头,尾巴扫得地上的花生壳到处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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