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厅的空气比前厅更显凝滞,月光透过破损的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交错的阴影,像是无数只伸出的手。戏台就矗立在内厅中央,木质结构早已腐朽,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几盏残破的戏灯挂在台檐下,灯绳垂落,随风轻轻晃动,发出 “吱呀” 的细碎声响。
戏台两侧的幕布是暗红色的,上面绣着繁复的戏文图案,此刻正微微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幕布后蠕动。更诡异的是,台面上散落着十几只皮影,它们的轮廓清晰,色彩依旧鲜艳,仿佛刚被人摆放过一般。而当林辰踏入内厅的瞬间,一阵模糊的锣鼓声突然响起,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仿佛从戏台的木板缝隙中渗透出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唱腔,凄婉而绵长。
“是皮影缠魂的执念在共鸣。” 阿纸缩在林辰的衣领里,纸人身体的裂痕泛着微光,“这些皮影比之前遇到的缠魂皮影更古老,执念也更深厚。它们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把未演完的压轴戏唱完的人。”
林辰握紧玉牌,指尖传来的温润之力与戏台的木质气息隐隐呼应。他注意到,戏台的正中央,有一块木板的颜色与其他地方不同,上面刻着淡淡的 “影” 字纹路,与渡厄册上的皮影图案完全吻合。而那些散落的皮影,似乎在朝着那块木板移动,虽然速度极慢,却真实存在,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就在这时,幕布突然被猛地拉开,一只皮影从戏台上方跃了下来。这只皮影穿着戏服,头戴翎冠,正是之前记忆碎片中戏班班主的形象。它的四肢灵活地摆动着,朝着林辰扑来,皮影的眼睛是用墨汁点成的,此刻却泛着红光,带着强烈的戾气。
林辰下意识后退一步,调动体内的平衡之力,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皮影撞在屏障上,发出 “啪” 的一声轻响,然后反弹回去,落在台面上。它似乎被激怒了,发出尖锐的嘶鸣,台面上的其他皮影也纷纷动了起来,朝着林辰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
“它们的执念是完成压轴戏,但现在已经被怨气扭曲,只想攻击闯入者!” 阿纸的声音带着焦急,“你的影引术还只是初步解锁,根本挡不住这么多皮影!”
林辰的头痛再次加剧,体内的能量开始紊乱。指尖的纸人折叠动作、皮影比划手势、拜堂姿势的反噬叠加在一起,让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眼角的黑影越来越浓,几乎要覆盖整个眼眶。他能感觉到,影引术的印记在体内躁动,像是在渴望被激活,又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林辰咬紧牙关,强行稳住心神,将玉牌凑到眼前。玉牌上的 “阴阳” 纹路突然发光,与眼角的黑影相互呼应,一股清凉的力量从玉牌涌入体内,缓解了部分反噬的痛苦。他想起渡厄册上关于影引术的记载,结合之前看到的皮影戏班往事,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皮影上,指尖比划着更复杂的手势 —— 不再是单纯的看见魂魄轮廓,而是试图引导皮影的执念。
随着他的动作,体内的影引术印记被彻底激活,眼角的黑影化作一道淡紫色的光,笼罩在所有皮影身上。林辰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他能看到每只皮影体内的执念碎片:有班主对未完成戏文的遗憾,有学徒对戏班的眷恋,还有百年前观众未看完演出的失落。这些执念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强大的怨气,操控着皮影攻击闯入者。
“你们的戏,还没演完。” 林辰轻声说道,声音带着影引术的力量,直接传入皮影的执念核心。他调动体内的温和能量,顺着淡紫色的光,将那些执念碎片一一梳理,然后在脑海中构建出压轴戏的完整情节 —— 这是他根据之前皮影缠魂单元的戏本残片,结合外婆留下的线索,拼凑出来的。
随着情节的构建,台面上的皮影动作渐渐放缓,红光褪去,恢复了原本的墨色。它们纷纷回到戏台上,按照林辰构建的情节,开始演绎起来。锣鼓声变得激昂,唱腔也不再凄婉,而是充满了豪情壮志。幕布自动开合,戏灯闪烁,仿佛有无数观众坐在台下,欣赏着这场尘封百年的压轴戏。
林辰站在台下,看着皮影们认真演绎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他能感受到,每只皮影的执念都在一点点消散,怨气也随之褪去。当最后一个情节落幕,锣鼓声停止,皮影们纷纷定格在谢幕的姿势,然后化作点点荧光,渐渐消散。
只有那只班主皮影没有消散,它缓缓走到戏台边缘,朝着林辰鞠了一躬,然后化作一道淡光,融入戏台中央的那块木板中。木板上的 “影” 字纹路突然发光,与玉牌上的 “阴” 字纹路相互呼应,发出 “咔哒” 一声轻响,木板缓缓抬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下方传来淡淡的檀香气息,林辰能感觉到,另一半玉牌就在里面。他握紧玉牌,刚想弯腰查看,却发现洞口边缘刻着一道朱砂符痕,与之前在竹篮、八仙桌上发现的符痕连成了一线,形成一个完整的符篆。符篆旁边,还有一行细小的字迹,是外婆的笔迹:“影引归真,玉合核心,慎入,执念聚合体已醒。”
“执念聚合体?” 林辰心中一沉,想起阿纸之前提到的,所有未被渡化的执念融合而成的存在。他看向洞口,黑漆漆的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阿纸的身体也剧烈颤抖起来,纸人眼睛里的墨点闪烁不定:“是所有民俗诡物的执念集合体,它的力量非常强大,而且…… 它和你的反噬同源。”
林辰的心跳加速,体内的反噬症状再次加剧,指尖的动作变得更加混乱,眼角的黑影也再次浮现。他知道,洞口下方就是另一半玉牌,就是外婆失踪的真相,也是百年封印的核心。但里面的执念聚合体,是他目前无法抗衡的存在。
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看手中的玉牌,又看了看洞口。月光从窗棂洒下,照亮了他的脸庞,也照亮了他眼中的坚定。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无论是为了外婆,还是为了苏玥,或是为了平息这些百年执念,他都必须走下去。
他将阿纸塞进衣领,握紧玉牌,弯腰钻进了洞口。洞口下方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刻满了符文,与玉牌上的纹路相互呼应,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为他指引着方向。通道的尽头,隐约传来低沉的嘶吼声,像是某种强大的存在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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